他,道迟天王先前伤势较重,请他移步过去看一看。王樵知道迟戍是被喻余青那寒冰玄掌所伤,若是他性命有失,又与北派结下梁子,这事便不易化解。因此对薄暮津道:“你在这里照应,我下去看看迟天王伤势。”
上一场比拼中各组尽皆激烈,伤者犹众,都停在这一层,着各家名医医治。多半只是跌打伤、断骨、淤血之类,灵枢上人整条胳臂臂骨至胸骨俱断,此时打了半个身子的夹板,却也于性命无碍。江湖神医人称‘赛阎王’的马万钟此次也应邀前来,正替迟戍拿穴针灸,只见他一张脸面色青紫,便似即将冻伤一般,浑身不住打摆。向南枝顾不得旁人碎语,这时候陪在他身旁,攥住他一只手暖在怀里,两只眼肿得核桃也似。
马万钟对王樵道:“这霸道寒气非同一般,寻常药物不能除,针灸不能调理。寒气已侵入心脉,稍有差池,怕是迟天王即便保住性命,人也成了废人。我虽知这不太近人情,但最好请喻宗主来,不知道这寒气究竟是如何修炼的,有没有从源头上化解的法子……”
王樵苦笑,他听喻余青说过这寒气的故事,那是玄铁里天生带着的,又被那蛊母养了百年才养化了,他自己上一回也差点死在这寒气底下,能有什么法子?便照实对马万钟简略说了是从那铁索当中化来的缘故,马万钟道:“那也难怪了。那铁索据传是天上陨铁下来的,不是人间凡物,自然不入我五行当中,是以药石都无用。看来只有请纯阳内力极其深厚的顶尖高手来替他逼出寒气,护住心脉才是。”
他这几句话讲得轻松简单,可旁人一听,都知道替人硬逼出寒气,护住心脉的办法,可以称之为“洗髓续命”,是十分耗损救人者自身修为的,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功力要耗在这人身上。而且施法者自身修为必须高于迟戍,否则这寒气回激入体时无法抗御,反而要连累自己也一并落下病根。
众人均想:迟戍平日里少言寡恩,鲜少与人有多大交情,哪有人肯耗损自身修为来救他?更何况有这等功力的人也不是俯拾皆是,就算在眼下群豪毕聚,也扳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北派视他为左右手,廖燕客自己也练得是纯阳至罡的内息,自有他们北派自己救去,也不需旁人插手代劳。
向南枝慌忙对周围的北派弟子道:“快去请盟主来救救他!戍哥一向是他左膀右臂,他决不会见死不救……”可周围北派诸人居然面露难色,相顾而望,没有人挪步。向南枝哑然看去,咬牙道:“好!你们不去,我自己去。”他刚一起身,肩头便被一双手按住,道:“向宫主就在这里陪着迟大哥最要紧。”抬眼一看,禤百龄已来看望迟戍,不由得喜上眉梢,道:“大当家,求你救救戍哥。”禤百龄摇头道:“我平日里武功较迟大哥便输了一筹,内力上更不及。我修的内功驳杂,并非醇厚至罡的纯阳一系。”
向南枝急道:“那便请廖盟主来。”他此刻也顾不得礼数,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便要上楼,禤百龄将手一抬,两三个北派人士便将他按住了。
禤百龄对迟戍道:“迟天王,你一向对我派有大功,盟主是记下的,他今日并非不顾兄弟情谊,只是事态要紧,关乎我派长久动向气运,还望做兄弟的能够谅解。”众人心下恍然,知道廖燕客要留力与喻余青一较高下,这南北之争需得今日里见出真章来,他若是此刻倾尽修为来救迟戍,那便无缘登顶称雄了。禤百龄更知廖燕客内心绝非止步于武林第一的称号,今日关键,还在于这楼中的偃机里所牵涉的当年朝堂更迭秘辛,想必十二家定然不肯乖乖交出,那时候又是一场苦战。因此虽然迟戍是一员得力干将,这时候仍然长痛不如短痛,狠下心来,使个眼色过去。四周北派的员众牢牢把住第五层上下,竟是不欲教上一层人知晓。
江湖上行走的人大多知道北派如今作为天下第一大帮会,牵扯縻杂,与匪、寇、官、鞑尽有交道,不敢得罪,只做不见,心里却暗道:他廖燕客要是为了自个兄弟,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不要了也要救他性命,我倒是佩服他是条汉子,敬他三分,要我听他号令倒也心服口服,那也不必非要做什么武林盟主、至尊之类的才行。可如今他便是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号,要我替他卖命,我也得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