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州府则不同,把萝卜浸在淡盐水中,用黄泥封了坛子,待过了十天半个月,萝卜发酵变酸,别有一番奇妙的滋味。
相思一乐,有一种找到同喜的微妙情绪:“韶州府百姓喜食酸味,不管什么菜,都想做成酸的。”
就这糟鸡小菜,喝着酸萝卜老鸭汤,温云卿吃了一整碗饭,这是平日少有的,若是王中道老同志看到此景,只怕下巴都要惊下来。
二人吃得很慢,但很慢也总会吃完。
相思摸了摸饱涨的胃,舒服地叹息了一声,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一个脚步声。这脚步声很有特点,一重一轻,一重一轻,那人推门进来,相思也未回身,便道:“方才嫂子还说你你今日回来,说来你就来了。”
熊新对温云卿点了点头,也不用相思让,自在桌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魏老太爷让我给你带封信。”
相思神色一凝,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信打开,越看神色越凝重。
看完信,她抬头惊讶问熊新:“沉香会现在还不肯送药材来韶州府吗!”
熊新点点头,面色颇有些凝重:“我在云州府时,一直留心打探,但沉香会目前并没有任何救疫的打算。”
相思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正常啊,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她忽然站起身,在屋里来回疾走,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即便沈继和胆子再大,也不应该如此无法无天,若韶州府的瘟疫大范围蔓延开,沈继和可还有法子能瞒天过海?
温云卿也知这其中有异,思忖片刻,道:“李知州的信几日前应已送到京中,按照如今韶州府的形势来看,已不是防疫司可独断的,这几日恐怕朝廷就要派抚灾官员来韶州府,到时情况会明朗些。”
相思想了半晌也寻不出合理的理由,强自镇定心神坐下,问:“那沉香会这治疫不利的罪责,是否也会处置?”
温云卿想了想,摇头道:“即便沉香会治疫不利,也要等到朝廷细查其中缘由后才能定夺,大抵是要等到瘴疟平息后了。”
“吃完饭了吗?”这时门外传来熊嫂子清亮的声音。
熊新和相思对视一眼,才收敛了脸上凝重的神色,熊嫂子便端着个食盘进了屋。她看了自己相公一眼,眸色极为柔和,然后把食盘放在桌上。食盘里是有三碗琥珀色的汤,她端了一碗递给相思,笑道:“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甜的,知你来了现做的,你尝尝看。”
相思谢了,轻啜了一口,惊喜地看向熊嫂子:“这味道似乎比上次喝的还要好?”
熊嫂子掩唇一笑:“我放了些刺槐蜜,合你胃口就好。”
“合胃口合胃口!嫂子做什么都好吃!”相思拍马屁的功夫自是一流。
“我不知温阁主的口味,但猜应是喜食清淡,所以你这碗并不十分甜。”熊嫂子说完,把白瓷小碗放到温云卿面前,温云卿温和有礼地谢过,才低头去吃那甜汤。
他宿来极少食甜,但这甜汤却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是用了心思的。
见两人都吃了起来,熊嫂子才把最后一碗端给自家相公,哪知熊新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吃这些汤汤水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汤碗堵住了嘴。只见熊嫂子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一手端着小碗塞进他的嘴里,嗔怒道:“我费尽心思熬的,你不喝,今晚就别上|床了!”
听得“上|床”两字,熊新被日头晒得黝黑的脸,透出丝丝红晕,他用余光去看正捧碗喝汤的两人,对自家婆娘挤了挤眼睛,那意思分明是说:有外人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