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明白,居然屈膝坐了下来,说道:“我这一生相信过很多人,但他们却都背叛了我,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每一条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这里面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弟,还有我的大臣。不过就算他们所有人都背叛我都没有关系,因为那时我总觉得至少还有一人是跟我生死与共,休戚相关的。”
“那个人,就是萧默珩?”
“不,不是。”
赵衍一惊,居然不是!
“那个时候他是嬴景臻,还是我的弟弟,是秦国的王嗣。虽然为王是条注定孤寡的路,但我始终觉得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也是可以相信他的。但没想到只是短短六年的时间他就跟我形同陌路,他不仅不愿跟我相认而且还变成了赵国的叛党,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居然是他跟赵国的人一起来军营行刺。”
这些事情赵衍听李西垣提到过一些,但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嬴政跟那人一起变成了叛党,甚至拉了李西垣一起去救出了赵国俘虏。赵衍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嬴政是秦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改变身份去自己刺杀自己呢?
“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赵衍问出了心中多年的疑问:“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入邯郸城,让自己变成被通缉的罪犯呢?”
嬴政想了想,他当时觉得是想靠近那人,想用另一个身份来知晓他的所思所想,来探知化解萧默珩对‘嬴政’,对秦王那莫名的憎恨,可现在想来嬴政却不清楚了。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没办法面对自己这为王的身份,或许……是想摆脱他心中那些对秦王的恨意,可最终我却什么也没做成,他说他不想回来也不可能再变成以前的那个嬴景臻。他还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所以我不明白,我至今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至死也要护着那些乱党。我从他出生之时就在他身边,我爱惜他教导他,甚至将政事之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我跟他相处十几年为他做了那么多,可到头来却比不上一个半路相交的师弟,比不上这个卧岫庄,你说,我怎么能甘心?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放过萧默珩?”
这是嬴政第一次跟他说起这么多以前的事,之前赵衍偶尔问及的时候他总是言辞闪烁,而这次却这么坦诚。可一下子听他说了这么多,赵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嬴政,而且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将嬴政当作一个王,可现在他却发现,嬴政其实并不怎么想当这个王。以前的嬴政总让他觉得若即若离,就像神坛上的泥塑一样遥远又让人敬畏,可现在赵衍觉得这人跟自己,甚至是跟张良、李西垣那样的常人别无二至,他也有自己无能为力之事,也有自己无可奈何之人。
赵衍突然明白了,原来嬴政心中记恨的不是张良,不是越姒姜,更不是这卧岫庄中任何人,他是记恨的只是萧默珩,但萧默珩已经是个死人,他真不明白嬴政为何这么执着,这样的报复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阿衍,你知道你们最像的一点是什么?”
赵衍一懵神,“是什么?”
“你跟他一样,从来都不盲从于我,不会盲从于王命。当时我要把你留在宫里,可你却在李西垣跟陆离面前直言自己不愿意,而自请去了宫外充当密卫。我当时虽然觉得震惊又气恼,但我更觉得这是一种熟悉,我曾以为在这天下不会再有人在我面前直言拒绝,可没想到你却是第二个。”
“我,那是因为……”
“你不用解释,也不需跟我争辩。如果我是赵玦,真的是你哥哥,那我大可以对你听之任之,但我是一个君王,所以有时候即便我认为你并没过错,但站在秦王的立场上看你就是错了。比如说,之前你对张良想的是报救命之恩,这没错而且在我看来你也应该这样做,但他站在秦国的对立面,你赵衍如果还是秦国的一员就不该太顾念私情,这一点放到如今洛铭跟卧岫庄的问题上也是一样。齐国终究是要被大秦所灭的,而拿下卧岫庄只是第一步的准备,有时一些手段是为了减少伤亡,既然你能顾及卧岫庄之人,可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一问题上顾及秦国将士的性命?何况我已经答应你放过聂小缺跟项羽,这已经是不该,以前执行过那么多次暗杀的你应该明白。”
原来嬴政认为自己不愿按他所想行事是因为自己对卧岫庄中的人存在私情?聂小缺跟项羽或许还有一些,但对于其他人实在谈不上多少。毕竟他赵衍这几年也是夺命千百,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也从没因为这份不忍心耽误了王命,之前婴孩妇孺也没放过,何况是现在的这些书生呢?他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不认可这种做法。在赵衍看来,胜负输赢、生死劫难都不过寻常,如果他有一天死在他人剑下是因为技不如人自己定无二话。杀人夺命就是杀人夺命,他不想用嬴政那种拐弯抹角的方法,更不想去利用洛铭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和回忆来作为武器和筹码,这样不仅侮辱了洛铭,也侮辱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