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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宋煦只觉得心里像被一只手给攥紧了。眼里全是小夫郎那血肉模糊的指尖。
他冲上来一脚踹在来人的胸前,那人猝不及防往后倒仰,带倒了一片。
“小春,小春!”
小春依然在尖叫,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换了个怀抱,沉浸在极度的惊惧中,直到嗓子彻底发不出声音,他才渐渐听见周围不一样的响动。
“……宋,宋煦。”他一张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麻木:“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把我卖给县东头的人市,不要去雪风苑,我不要去雪风苑…………人市,对,卖我去人市,我以后,我以后要是伺候主子得了赏钱,还统统给你,给你、”
宋煦一把将人按在怀里,抬头,恶狠狠地扫视周围一圈人。
为首那人尖嘴猴腮,一头乱发被气得直往上竖:“好啊你个贱民,居然敢踹老子!?怎么,说好的买卖,定金你都拿了,事到临头想反悔!?没门儿!!”
身后那几人接连站起,均是一副很久没吃过如此大亏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就把宋煦二人包围了起来。
“我们雪风苑,做的也是正经皮肉生意。要不是看你这夫郎身段儿还不错,光看这脸,这岁数,白送我们都不要!多张吃饭的嘴,当我们活菩萨吗!?“尖嘴两只眼睛都快要凸出眼眶,厉声道:“不知道你小子发的什么疯,昨天还说保证将你这夫郎给送来,今天我们一屋的人等啊等,等到了这大下午的都没见人,还专程跑了这一趟!”
天色确实已经不早,却将这群人的嘴脸映得更加狰狞。
“跑这一趟是兄弟几个给你面子!”他一抬手,扔下一个钱袋,随后大手一挥:“兄弟们,给我抬走!”
“大哥!”
宋煦突然大吼一声,那音量震得隔壁屋上瓦都掉了一块,落在陡然静下的场面里,格外突兀地一声。
“……大哥,您瞧,”宋煦突然换了张笑脸,像是硬生生把煞气全都给憋回身体里似的,只余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都怪小子马虎,竟然记错了日子。是这样,三日后是小子母亲忌日。母亲临终前,特意对夫郎有所交代。这么多年我这夫郎都无所出,肚子不争气,便想循着母亲的遗愿将他发卖了,再娶个娇娘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又像被针扎了一样缩回视线,急急道:“但我记错了日子!母亲忌日那天我要带着这夫郎去墓前磕头谢罪,之后才能给雪风楼送去……”
“放屁!”尖嘴急了,怒斥:“你说过几日就过几日,我们雪风楼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可别忘了,我们雪风楼可是钱三哥开的,钱三哥在镇上可有几分薄面,你区区一个下贱村民,敢和我们拉扯来拉扯去!?”
“不敢!”宋煦一头热汗,脸上急急慌慌:“大哥,我当然不是说推迟就推迟,这样,之前谈好的银子,我给您砍到八成,如何……?我保证,三天后,这小贱人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小春浑身一震,又剧烈挣扎了起来,奈何宋煦下了死力气将他摁在自己怀里,小春又再发不出声音,过了一会儿便力竭,不再挣动。
宋煦见人脱了力,总算略微放松了一点点手劲,却没有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那尖嘴冷哼一声。
“罢了,钱的事儿才是事儿,你都开了口了,我们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店家。”
几位打手内心颇有些不平,但碍于领头人的话语,也只得捡了钱袋纷纷转身。
“三天后,我等你到中午。雪风楼不见你夫郎,那你就等着下狱吧!”
雪风楼的几人离开,宋煦立刻收起了那副眼珠乱转的畏缩模样。
他沉稳地站起,抱着小春,在周围村民震惊的嘀咕声中,回转进了屋里。
把人抱上床后,他想想不妥,还是无奈地出门朝围观群众打了声招呼。
“真是对不住大伙儿,这事有误会。我不会卖夫郎的,今天就先不招待了。”
宋煦隔着篱笆躬了躬身,倒是把看热闹的众人吓了一跳。
有个不知深浅的小娘子高声笑道:“不知道煦哥想另娶哪位娇娘呀~~”
“这能卖几个钱啊?”一个中年汉子小声问道。
宋煦家里还有点田,无父母长辈拖累,如若不欠债,本也是个不错的对象。
现在他已经被免了债务,卖夫郎又将得一笔。如果拿来做聘礼,那嫁个女儿给他也挺不错……
不少人想着,纷纷看向周围。
“啊……你们瞧我做甚……”有一女子格外受瞩目,她扭了扭身子低头道:“煦哥一表人才,怎么看得上我呀……”
“哟——”众人起哄。
宋煦内心一片寒凉,不想再听,转身回了屋,留下一片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