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个教一个学,一晃几年过去,钱小雨一个小双儿,竟真有了几分学识。
可惜,出身决定眼界,即使读了书,他一脑袋装的,还是钻营。
只是钻营得多了,人难免势利油腻,不复单纯。
钱小雨越老练,袁老爷越觉得没意思。
那个虽然聪明却如白纸般纯洁的孩子不见了,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这么一想,趁着跟钱府结亲的机会,他索性把人送了去。
袁茂临对自己的决定可沾沾自喜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小东西聪明,光打理他一家真是屈才了。送给钱家,不仅卖个好儿,还能帮人打理生意,小东西自己也能大展身手,多好?
于是钱小雨被送进了钱家。
离开袁府的那天,是个春暖花开的好天气。
钱小雨扬着一张笑脸,问袁茂临道:“老爷,我以后还能回来看您吗?”
袁茂临漫不经心道:“回来干什么?你已经是别人家的奴才了。”
别人家的奴才。
钱小雨再次改了姓。
钱府比袁家更复杂,也更险恶。
他对上讨巧卖乖,对下恩威并施,在钱三狗夫妇两边都混了个好脸儿。虽然时常被揩点油,倒也没出过什么更大的事。
但他时常胸中燃着一团火,满满写着意难平。
为什么要把他送人?
为什么当他是个玩物?
为什么他千辛万苦努力到今天,换来的依旧是鄙视,瞧不起,任人鱼肉?
他为什么生来就是个奴才?
钱小雨笑得越发甜蜜。温在炉中的酒液呈淡金色。昏黄的灯盏搁在小石桌上,杯中水波漂亮地闪光。
飘落的雪片化在杯盏中,了无痕迹。
他将莫世安的酒杯填满:“哥哥今天回来,什么时候走?”
莫世安心中微动:“过了正月吧,怎么了?”
“这么多天……你那朋友怎么会肯留我。”钱小雨嘟囔道,把脸转过去,往桌上一趴。
“他人很好。”
“可我还是想跟你两个人在一起。”
这话出口,对于一个双儿来说近乎孟浪了。
莫世安也不是无情之人,心弦被波动,眸色深了深。
钱小雨脸色通红,起身哒哒哒地转到对面,往莫世安怀里一扑。
“你都不说话……莫不是小雨会错意了,哥哥真的对我没有半分怜惜?”
他把脸埋在莫世安怀里,一股清香袭来,莫世安恍惚了一瞬。
“没有,你……真的很好。”
虽然钱小雨对他隐瞒良多,但他一个双儿,能有什么威胁呢?
大不了……大不了将人带走,带得远远的,有什么恩怨情仇能敌得过距离?
莫世安的想法刚冒了个头,一手揽着小双儿,一手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突然,他凛了神色。
这酒……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