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注意到了塔兰的视线,那名亲信缓慢地转过头来,他盯着塔兰,喉咙里挤出模糊而震惊的低语。
而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喘着粗气,无比艰难举起了自己那已经出现黑色刚毛并且遍布细甲的双手,脸上的肌肉逐渐扭曲。
“这是噩梦吗?我的天啊……这究竟是……怎么……”
塔兰皱了皱眉头,他有些粗暴地扯下了一只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从里头取出了一些粉末放在掌心。
紧接着他直接在自己的掌心中点燃了那些粉末。
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从那些缓缓燃烧的粉末中散发了出来,飘向了那名隐约有些清醒的船员。
塔兰冷酷地看着那名船员的眼神一点一点重新回归了死寂。
在熏香的缭绕的烟气之中,他的思绪仿佛也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灰暗的童年。
“杂种。”
“虫子。”
“恶心的怪物。”
……
他的邻居,他的同学,他的老师,甚至就连他那总是不停哭泣的母亲也总是这么叫他。
在他逃离那个可怕而封闭的小镇之前,那些蕴含着无比恶意的谩骂贯穿着他的整个人生。
是的,就像是太阳神号上暗地里流传的那些传言说那样,塔兰的身上确实流着苏努人的血液。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的血统究竟来自于哪里。
他的父亲有着稀薄的苏努人的血统,那个男人因此长得与地球人十分不一样。那个男人非常聪明地利用了这一点,毕竟,在那个年代,苏努人还没有发疯,而地球人对于苏努的好奇心与探索心有是那样的强烈。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那种苏努热中,他的父亲很聪明地伪装成了所谓的苏努使团成员,并且一直声称自己是地位崇高的苏努神庙的祭祀——靠着伪造的身份和异于常人的外表,他的父亲沿着内陆一路招摇撞骗了下去。
据说那个男人从保守偏僻的小镇人那里骗走了不少钱财,也让不少天真淳朴的小镇姑娘在大学前就有了隆起的腹部——那个夏日,几乎每隔几家人的后院树下都埋下几只锁得死死的黑盒子。
那些畸形的肉块成为了整个小镇人永远的禁忌。
可是……
塔兰的母亲却没有那样的幸运。
塔兰最终还是出生了,以一个怪物的身份。
他在那里生不如死地活了十多年,他甚至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他在母亲的嚎啕大哭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在了床垫中,而他的头上盖着厚厚的枕头。
当他虚弱地把枕头从自己头上扯开时,他母亲的嚎啕大哭瞬间转变为惊恐的尖叫。
在尚未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前,塔兰曾经为这种事情感到无比悲伤,他甚至傻傻地企图得到母亲和其他人的认同,为此,他付出了不少噩梦一般的代价。
当然,到了最后……最后他清醒了过来。
他在积满灰尘的阁楼里找到一些封死的箱子,那里头堆满了那些来自于异星的古老典籍,黄金和宝石制成的祭祀用品在那么多年后,依然熠熠生辉,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也就是在那一天,塔兰忽然明白了整个小镇的人都不明白的事情。
他的父亲并非是传闻中的骗子……他的父亲就是来自于那颗遥远星球,地位崇高的祭祀。
不然没有人可以解释那些高深莫测的典籍,那些晦涩不明的笔记还有那些价值连城的祭祀用品究竟是从何而来。
而在几年后,当塔兰耗费了无数心力用自学的苏努文翻译出那些古老典籍的内容之后。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命运。
地球人那恶毒而虚无的上帝从来都不是他的神……星神才是他的归宿,他的爱,他的一切。
他身体里流淌的苏努血液远比那群令人作呕的愚蠢地球人高贵神圣,可笑的是,他身边的这群低贱的生物竟然还以此来嘲笑他。
在翻译出众虫之母的故事的那个晚上,塔兰做了一个梦。
那是神对他的第一次召唤。
也是塔兰第一次沐浴星神对他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