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我倒是一点儿都没看出他是在装模作样。”经过“铁面”的言传身教,陈陵如今洞察细致入微,若是有别人在他面前做戏,那定然是不能够的。只是这韩轩齐,倒真是让他挑不出一点错漏来。
“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是真的纯良,还是故意装模作样,到今儿晚上不就知道了。”元清张伸手指了指站在大厅里和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说话的韩轩齐,这个男人他们也见过,就在夜游宫中,还被王琦吊了起来,和盈娘一起,团在房梁上打秋千。今儿个来还看见他手臂上有淤血不通的挫痕,眼角余光掠过他们所居住的这间屋子,让他们明白来者不善。
“王守英不是个善良大度的人,师兄,你可要有所准备。”王琦郑重道:“他一贯睚眦必报雷厉风行,尤其是得罪了他的,他一定会速速的把这个面子给找回来。他现在又与夜游宫牵扯在一起肖想能有朝一日做这天下之主,知道夜游宫发生的事,定然是会觉得你们打了他的耳光,今儿个晚上一定会讨回来的。”
陈陵微微一笑,“我还就怕他不找我讨要这个面子,既然他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出手,那我也算是省了一番筹谋功夫。我什么没经历过,难道还就怕了他了吗?”最后一句话,陈林说的悠悠怅然,好像回想起了从前的一件不算太好的事情,让他难以忘怀,郁结于心。
元请章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他一直想要知道他究竟经了些什么事情,才会让他有这样凄苦憔悴的神色。似是这世上风霜都已经经历了大半,心里也没了往日的活泼天真,只剩下满腹的筹谋与算计。
“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就等着你指挥便是。”元清章按下心中的探究,笑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在,我们必定放心极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们说便是。我们也托你的福,做一回甩手掌柜了。”
“既是这般,那我也不客气了。”陈陵垂眸掩去眸中神色,勾了勾颜色浅淡的唇,轻声笑着道:“朗月你来告诉我,你家这个大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别人都已经把我摸得一清二楚了,我们可不能落后太多呀。”
里头正说着话,外头有几声轻巧的敲门声传来,林思和弹云被水汽遮了面目,乌木盘里一阵阵的如泉涌一般的冒出诱人的香气,后头跟着的红袖抱着一瓶子冶艳的三月春茶花,一张脸也被这茶花映照得格外光彩照人。
“公子快来尝尝,这是弹云做的,难为他这样个冷冰冰的大块头竟也能做出这样桌好菜。看来日后咱们若是有露宿山头的时候,也不必害怕口中没味了。”林思笑吟吟的把托盘放在桌儿上,伶俐的把里头装的膳菜端出来,眼看着端出来的不过是些寻常菜蔬做的东西,但这色彩或清雅怡人或鲜艳夺目,一看便让人心生喜欢。更不必提在门口就闻见的芬芳扑鼻的味道,即便是王琦这不重口腹之欲的,也被勾起了几分食欲。
陈陵不喜他这样直找着人弹云打趣,皱着眉的道:“你不要这般一直拿着弹云打趣,也是人他心中大肚这才闷不吭声的由着你打趣他。若是换了旁人,不知道又要如何呢。”说了林思,又转过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也是,我知道你惯常是不喜欢与人争口舌是非,别人我是管不着的,只这林思,就是个你给他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主儿,你这般迁就他吧,他非但不会记你的好,反倒是会蹬鼻子上脸的作弄你。被我惯的向来是不知道什么分寸的,你跟在阿章旁边,极是妥帖的人,日后你和他相处的时日还多着呢,若是他有什么不对的,你只管提点他就是了。”
弹云一样是肃着一张脸的躬身应诺,暗地里却悄悄的对着一旁的林思去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恨得林思牙根痒痒,可现在在外人面前,他也做不出什么耍赖撒娇的怪样儿,只得闷闷不乐的轻声应了一声。
看着他这个样子陈陵就知道他没听进心里头去,刚才在众人面前已是瞎了他姨回面子,再要说什么反倒是不好了,只得摇了摇头,想着等什么时候再好生和他说说。
后头跟着的红袖低眉顺目的也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小心的把手上的三月春茶花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雪白的白瓷瓶衬着茶花的冶艳鲜嫩,装点的一个屋子一下都亮堂了起来,像是把外头的春日一整个的装了进来。
“这花开得好,我记得这里处处都是桃花,并不曾看见这样好的茶花,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讨来的?”陈陵被元清章喂了一口清甜的雪菜,牙齿摇着上头沾着的雪白晶莹的冰珠子,滑在喉咙里,凉丝丝的香甜。见红袖在那儿专心的侍弄那蓬花儿,不由得被那艳色勾了过去,出口问道。
红袖对着陈陵行了一个蹲礼,身上穿着男装,行的却是这样的温婉娇柔的女儿家的礼节,竟有股英气婉约混合的别样魅力,热的歪头不经意间行走而过的一个侍女惊讶的瞪大眼睛。旋即就被弹云一张冷脸给逼了回去,却惶惶然的一下跑走了,看样子该是去和韩轩齐汇报这个消息去了。
才将将行了一半的礼,红袖就反应过来要盖了动作,可这个时候已经被侍女瞧见了,眼瞧着她叮叮咚咚的跑了出去,不由得脸上露出一抹焦急来,“这可如何是好!?我方才也真真是太大意了些,这些时日过的舒心许多,让我一时松了心神。现下被这侍女看去,定然是要去和韩轩齐说这个事情。”红袖低头甚是懊恼,狠狠的咬了咬红润的唇瓣,极为恼怒悔恨的跺了跺脚的道:“韩轩齐心思这个人心思缜密,昨夜的事情定然是他搞的鬼,今儿个知道了我是个女人,不知道又要起设么心思。”
红袖身子纤瘦,可这一身的力气却是干惯了庄稼活计练出来的,这样一跺脚,震得摆在案上的花儿都轻轻地挪了一下,颤巍巍的斗罗一片本就欲落未落的花瓣。一旁摆饭的林思记不住的再次嘴贱的开口道:“红袖姑娘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子,这一把子力气,若是做了边关的女将,想来定是能建功立业的。到时候也不会怕这些个只会躲在阴沟里的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