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饮了茶,直到临近黄昏,暑气消散,天气凉爽了些许,才又坐了马车,回到宫中。
关于游礼的婚事也算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纳吉问礼,循着六礼一步一步地进展,直到举行大婚,所有的这些,游老夫人乐得操劳,完全不用游彦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除了偶尔到军中去,其他大多的时候,不是躺在长乐宫睡觉,就是到御花园的荷花池边吹风乘凉。
蔺策知道他的习惯,也知道到了这种时节,他最是畏热贪凉,恨不得整日地把自己泡在荷花池里,所以专门让人在荷花池边那棵柳树下放了一张软塌,以免这人为了乘凉,随便找块大石头都能睡上一觉,等一觉醒来,不是染了风寒就是腰酸腿疼,总要难受几天。
游彦本就是个能够自得其乐的人,不管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环境,总能给自己找到些乐趣,更别提有人想尽办法地照顾着他,极尽可能地让他每一日都觉得舒适开心。因此虽然看起来眼下手里的事务要比先前多,但他的闲适却并不比先前少。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每日多的是时间与蔺策相处,二人之间的感情看似平淡却愈发的稳定且坚固。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偶尔还会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存在着某种隐患,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追寻,想要避免。
现在回头看起来,有这种顾虑的明显不止他一个,那段时间的蔺策明显更加喜怒无常。他们似乎都感知到了什么,也都想要去做点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也什么都没能改变,除了自己的心态。
蔺策具体做了什么样的改变,游彦不知道,但是对于游彦自己来说,他愈发地相信蔺策,也不再介意感知到的隐患,为了将来未知的事情而去改变现在。他开始更加在意当下,更喜欢眼前他与蔺策相处的每时每刻。
至于他的信心,是因为而每当他抬眼,都能对上蔺策那双看向他时永远包含着爱意的眼睛,他知道,只要他们心中一直拥有着彼此,那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也都能迎刃而解。
午后的荷花池边总是格外的安静,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只有柳树下那一小块地方还残存着一丝凉意。游彦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微微眯着眼,看着池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荷花池里原本亲人的鱼也终于到了游彦一靠近就纷纷散开的地步。不管游彦怎么耐心,如何地换鱼竿跟鱼饵,还是一条鱼都没能成功钓上来。终于在某一日,蔺策陪着游彦在荷花池边散心,随手接过钓竿就钓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锦鲤之后,游彦就彻底放弃了钓鱼的念想,改为时不时地喂喂鱼,宣示一下自己对他们的主权。
那只叫怀怀的小灰兔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跳到了软塌旁,转着圈地跳来跳去,引起了游彦的注意,他顺手将兔子捞起,捏了捏它肚子上的肉,到了这个季节,对兔子来说也不怎么好手,所以游彦每每出来乘凉也会专门带上它,不过它却不肯有片刻的老实,没过一会就不知道钻去哪里,游彦也懒得去找,这皇城里本来人就不多,御花园里更是早就成了他的地盘,除了他,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再会进来,以免冒犯了他,更不会有人胆敢去碰当今圣上亲手所养的兔子。
说起来,早春的时候,游彦还在这御花园里碰见过乐昌公主,那时候他们二人还算熟络,乐昌公主虽然存着担忧,但更有一副小女儿思念心上人的时候才特有的期待。她记挂着千里之外战场之上那人的安危,却也在期盼着那人大胜而归,自己能够得偿所愿下嫁于他。
虽然自从她心悦那人开始,就陷入各种各样的纠结与痛苦之中,但她一直以为,西南一战就是苦尽甘来的转折。却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最终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与期待。
自那日她一时激动在长乐宫门口久跪最终被游彦劝离之后,就再不曾出过宫门,早些时候她虽然也是深入简出,但偶尔游彦总还会在宫里某个地方碰见她,但那之后,她就将自己整日关在宫中,也没再来过长乐宫为邬晟求过情,游彦不知自己当日那一番话是让她想开了还是愈发的深陷其中,只听人说她在寝宫中设了一处佛堂,日日潜心礼佛,也不知是在求些什么。
在经历了诸多事宜之后,蔺策反而不知要如何面对自己那个妹妹,蔺秀不来找他,他倒也乐得轻松,只在听说了她开始修习佛法之后,让人去都城外有名的慈恩寺求了一本佛经,一串手串,送到蔺秀宫中,蔺秀没有答复,但也没拒绝,之后兄妹之间便也再无其他的联系或是沟通。
但他们也都清楚,这一切看似安宁与平和也只是暂时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西南战事也一步一步地推进,终有了结的那一天,到时候所有人都将回到都城复命,包括筑下大错被夺去先前的封赏,在零陵城养伤的邬晟。
到时候对于他的过失,蔺策也会给个决断。如果最终西南能够大胜,邬晟的罪责也不至于多严重,最起码保住他那一条命是绰绰有余。但对于他与蔺秀的婚事,包括游彦其实都不怎么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