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额印下一个吻,而后一言不发地起身下床,还不忘替蔺策掖好被角,放下床榻四周厚厚的帷帐,将所有的纷乱都隔绝开来。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游彦却不慌不忙地换上了一身衣袍,才缓缓走到正殿,暗卫已经侯在那里,看见他的时候,拱手:“将军,他们已经进到皇城之中,打着勤王的旗号,意指乐昌公主与圣上身边内侍勾结,毒害圣上。禁卫按照命令,且战且退,很快就会到长乐宫。”
“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是,将军,早就准备好了,现在皇城门已闭,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可以瓮中捉鳖。”暗卫回道。
游彦低低地叹了口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急于这一时,总该让我见他一面。”
暗卫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游彦一眼,低声道:“是。”
打斗声越来越近,终于到达长乐宫门外。游彦端坐在正殿中能够清楚的听见内侍尖锐的斥责声:“你们这是在造反!”
“造反的是你们这些阉人!他们都是害死圣上的帮凶,全部拿下!”一个清润的男声响起,“这长乐宫中人人皆是欺君罔上的罪徒,一个不能放过。”
殿中游彦去端茶盏的手抖了两下,温热的茶水溅到他手上,他却混若不觉,还是端起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而后他一抖衣摆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殿门口,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殿门,沉声道:“这么说来,我也算是一个了。”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视线扫过整个空地,在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掠过,最终在正当中那个的脸上停了下来:“殊文,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游彦出现的那一刻,整个长乐宫都陷入一阵死一般的沉寂,有的人脸上是惊慌,有的人脸上是迷茫,至于游礼的脸上,就只剩下难以置信,良久,他才勉强笑了一下:“的确是许久未见,叔父既然回了都城,为何不归家,祖父祖母,还有爹娘都十分挂念您。”说到这,他面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几分,“对了,您久在西南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夫人她怀了孩子,再有几个月,您就要当叔公了。”
游彦垂下视线看着这个自己视若亲子,一手带大的孩子,眼底有各种情绪闪过,最终只是缓缓道:“那叔父倒是应该恭喜你了。”他目光在游礼脸上停留了一会,看着他身后手持利刃的兵士,“那你此刻不在家陪着妻儿,在这里做什么,逼宫吗?”
“侄儿得了消息,说是乐昌公主与内侍勾结在一起谋害圣上,所以这才带人前来诛杀叛逆,替圣上报仇。”游礼缓缓道。
游彦轻轻地摇了摇头:“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打算与我坦诚相待吗?”
游礼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少倾,他抬起头,对上游彦的眼睛:“既然已经这样了,叔父您就该清楚,我已经全无退路。”他微微闭了闭眼,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手下,“不光是我,我身后的这些人,也都没有退路了。若是今日成了,便是开天辟地改朝换代,若是今日不成,就是殃及九族的大罪。叔父,如若您是我,您会怎么做?”
他说着,抬了抬手,他身后先前还有些犹豫的人,又重新举起了武器。游礼刚刚落下的长剑又重新提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逐渐拉近他与游彦之间的距离,长剑的剑刃闪着寒光,魄人心神:“不过您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您的性命。”
游彦从那长剑上收回视线,微长的眼睫低垂,遮盖住他眼底的情绪,良久,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我以为看见我那一刻,你就应该清楚你所有的谋划都已功亏一篑,却没想到,还是要负隅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