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被简单地称之为“复杂”了。需要的炼材由不到一百种变成了将近五百种,工序也也有了相当本质的变化。
如果之前的灵器都只是要求不同的炼材之间相互“调和”的话,那么法器所求的,就是彻彻底底的“融合”了。绯月钩的炼制方法一栏里,就只有区区十余字:融而为器,其色绯红,形若弯月。
融而为器……这意味着,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苏含需要把五百种炼材都融为一体。但这绝对不会是最繁复的一步;就连灵器都不可能仅仅因为凝结出了具体的形状而成器,更何况是法器。
就只凭借这四个字,究竟要她怎么去做!
苏含调整了一下呼吸。不管如何,时间紧迫,她都得先试试。蓝泠的石室之中果然应有尽有,她很快就把所需要的全部炼材捡了二十份出来。控炉起火,苏含将神识全部放出,一面等着炉中的火焰达到适宜的温度,一面把灵气注入双眼,观察着涌动在那五百种炼材周遭的灵网。它们交织集结,犹如杂草一般肆意。要怎么把它们都全部串在一起,排成坚固、锋利到令人满意的序列呢……
她舔了舔略微有些发干的双唇,细细的计算着。最终,一串顺序浮现在了苏含的识海之中,她将第一味炼材投入炉中,注视着它缓缓融化,变成一滩金色的液体汩汩的流动着,扩散的灵网犹如怪物的触手,向着四面八方探出。很快,就有新的炼材紧接其上,白色的灵力同它的紧紧扭在一起。
两味,三味……苏含始终都没有把目光从炼炉上移开,她用神识压制着试图暴动脱环的灵网,将它们紧密的压在一起。即便如此,这一锅的炼材还是在她投放到两百多味的时候,承受不住的炸裂开来。
苏含抿了抿嘴,将识海之中的序列略作改动;数十味的炼材被一一调换了位置,她又继续点起了第二炉。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终于,在苏含不知炸了多少次炉之后,她得到了一块绯月钩的毛坯。虽然颜色远远不是绯红的鲜亮夺目,而仅仅是清浅的粉色,但好歹所有的炼材都被她一味不差的炼制了进去。苏含掐指一算,此时距离蓝泠截止的时限还有半个多月,她必须加快速度,将阵法刻在毛坯上,并打磨出满意的形状。
绯月钩虽然只是简单的力器,但兴许是因为炼材数目格外众多的缘故,它的核心阵法也十分的繁杂。苏含还从未见到过一个仅仅追求锋利和速度的力器需要这么……高级的阵法。疏导灵气和控制流向的部分在这个阵法里处处可见,反倒是控制招数的部分看着来的稀薄了。一般而言,这两者占的比例是要反过来的。
现在不是奇怪的时候了。苏含调出灵液,小心翼翼的把阵法刻在那块千辛万苦得来的毛坯之上。然而,随着阵法绘制越发越接近尾声,她的心中就越是感到违和。法器的炼材和阵法都是相互匹配的,它们的灵气能够很好地交互,使得修士可以发挥出器的最大威力。但是在自己的作品上,苏含感受不到这一点——它们似乎只是被迫连在一起的傀儡,显得那么的空洞和脆弱。
忽然,一个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识海之中。苏含猛然直起了身体,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器物。
它值得一试。纵使……余下来的时间已经远远不足了!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蓝泠走到那间石室的前面,侧耳细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
听上去,器师那不眠不休的炼制还在继续。她顿了顿,随即转身离开。
又是一个月半的时间过去了。石室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一脸疲惫的苏含从里面走了出来,而她的手中提着一把颜色绯红如同鲜血的长钩。身后传来细微的风声,蓝泠的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伸手拿过弯钩,屈指轻轻的扣了两下,弯钩发出了清脆的音响。
“很不错。你可以跟着我。”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我原本以为,你会交上来一把废品。”
只有器形,而无器意——器师们往往把这样的器称为废品。在苏含往毛坯上刻录阵法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手中的东西一文不值。它就是个废品。
她炼制的方法肯定出错了。在苏含用笔绘制着阵法的时候,她忽然又想到了那四个字:融而为器。如果这个“融”的对象里面,也包含了阵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