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颈子以及那双蒙-的眸子半晌,才缓缓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该走了。”
“走?”凤于飞似还未由先前的情境中清醒,双唇微张、目光痴傻地望着他。
“莫不-想留我继续吃晚饭?”独孤天涯轻声笑着。“我倒是很愿意,只可惜”
“要走赶紧走,谁留你了!”凤于飞一愣,脑子整个清醒过来,连忙背过身去。“也不知道是谁脸皮那样厚,蹭酒蹭饭蹭了一个下午不走,还当是别人留你似的”
“是是,是我脸皮厚!”独孤天涯哈哈大笑了起来,转身向院门方向走去。“贤弟,我真走了?”
凤于飞不再答话,但听着他的脚步声愈走愈远,心中却有点淡淡的失落。
“贤弟!”又是一声远远的呼唤。
“干嘛?”终于转过身来,凤于飞远望着独孤天涯在院门口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儿千万别出门啊,给为兄多备点酒,可别让我白来一趟”
就这样,独孤天涯每天吃完晚饭,便悄然一身地来到这个破落的大杂院,什么也不带,就带着一张嘴与一个酒缸肚子,混到天明,才酒足饭饱地拍拍肚皮满意地离去。
“什么跟什么嘛,这里又不是他开的酒肆,说来就来,要喝酒就给酒,要吃饭就给饭?!”
虽然日日这么抱怨着,但凤于飞却依然在他每回到来的前一刻,为他斟上她精心酿造的酒,然后坐在院内静静地等待着。
由于凤华宫布下了天罗地网在搜寻她的下落,让她已几乎足不出户,而这种日子虽像极了她被关在宫时的生活,但个中滋味却是完全不同。
因为有独孤天涯在的时候,总有笑容。
他会找任何机会逗着她、哄着她,甚至是气她、捉弄她,可她一点也不生气,反正她总会找着机会也气他,捉弄他。而那时,他也不会生气,只会带着含笑的眼眸回望着她
唯一让她有些内疚的是,至今,她依然没有向他打探她想要的消息,没有问他那洞窟的确切位置究竟在何处。
因为每回他来时,她总是忘了,而一直等到他再度离去,她才又记起
算了,只要他还活着,她总会有机会问的,也不必一定急于这些日子。毕竟,这些日子给了她十八年中最多的笑容,她真的好想好想再多拥有一些
“小七,-今天又给他准备了什么?”听着凤于飞一下子傻傻地发着呆什么声音也没有,不一会儿又在院门旁东走西走、发出“——”的声音,酒翁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但却故意让语气显得很平淡。
“就那个给咱家马喝的。”凤于飞回答得满不在乎,但脸上却飞起一阵红晕。“反正他也就配喝这个!”
闻着空气中的酒香,酒翁再也忍不住地呵呵笑了起来。“香传十里?原来这是咱家马喝的啊”“真不愧是香传十里!”酒翁话声未落下,独孤天涯的声音就在院外响起。“我十里外就闻香而来了!”
“我看这酒确实不适合给马喝。”听到这个声音,凤于飞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
“我决定了,酒爷爷,从今天起,我们就给咱家的狗喝这个,你看如何”
“都好,都好!”酒翁呵呵一笑,然后知趣地站起身来。“你们聊吧,我先歇息去了!”
待扶酒翁进屋后,凤于飞来到独孤天涯面前。“你今天想喝什么酒?”
“还不打算把香妃醉给我?”独孤天涯突然一抬眼,似笑非笑望着她“-还想藏多久?”
“你你都知道啦?”蓦地一愣后,凤于飞嗫嗫嚅嚅地说道。
“能不知道么?”独孤天涯哈哈大笑了起来。“傻丫头!”
“我不是丫头了!”凤于飞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着:“我十八了!”
“十八了吗”拉过她的手,独孤天涯轻轻揭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望着那张与两年前相比,更显女人味、也更娇媚的容颜。“是像个大姑娘了”
独孤天涯知道自己不该道破这一切,不该让事情变得如此复杂与棘手。
但经过这些天来,他明白,有些东西一经触动,便是再也止不住的,就像自己心中那股汹涌而出的奇妙情感。
而他只想弄明白,究竟这些情感从何而来?
他一点也不讳言,再度遇上她,他是开怀的、甚至是有些欣喜的,毕竟他们曾有那一段相依相伴的岁月,尽管时间那样短暂,而过程又是那样曲折与离奇。
况且这段期问以来,他也确实喜欢与她在一起的感觉,轻松、自在、无拘无东,甚至还有些淡淡的甜蜜。
他会因她的笑容心生暖意,也会为她的处境担心受怕。
“你”尽管脸上热浪袭人,但凤于飞依然直视着独孤天涯的眼,望着他里面的笑意、开怀,以及一些些的柔情。
“我料得一点也没错,-长大了后果然是个美人。”望着她脸上的红云,独孤天涯情不自禁地在凤于飞的颊上轻吻了一下。“当初要不是我救了-,-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所以我可不能让别人捡了这个大便宜”
“你胡说八道什么?”脸更嫣红了,但凤于飞的心中却生起一阵欣喜。原来他并不讨厌她!
可是在欣喜的同时,她却也有一丝忧虑,因为万一万一他知道了她的身分以后,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待她么
“放心。”彷佛读出了她眼中的担忧,独孤天涯淡淡地笑了。“只要-愿意一辈子都给我酿酒喝,我保证半步也离不开-!”
轻“啐”了一声,凤于飞由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塞到他手里。“哪,香妃醉,拿去!”
“怎么就这么一点?”独孤天涯故意睁了大双眼。“我知道了,-打算一回给我一小点,然后让我每回都得乖乖回来找-要。高,真高!”
“不给你了!”被他的话窘得脸红心跳的凤于飞,脚一跺,一个鞭子由手中挥出,一下子就将酒瓶卷回手中,并做了个鬼脸。“你这辈子休想再喝到香妃醉了!”
“那可不行!”独孤天涯呵呵一笑,然后身形一转,转到了她身后。“还有,-这辈子若再酿酒,绝不可以再给那些牛啊马啊驴啊狈儿们的喝,自己也下许偷喝,全都得留给我!”
就见两人在月光下,身形如电地来回抢夺着那个酒瓶,笑声盈满在天地间。
独孤天涯的功力本就比凤于飞高,凤于飞见那个酒瓶在他双手来回交换着,自己就是抢不着,心中灵光一现,假意露了个破绽,然后惊呼一声:“啊”“怎么了?”一见她的身子竟直挺挺地往地上摔去,独孤天涯也顾不得酒瓶,一把飞身抱住了她,焦急地问道:“哪儿不舒服了?”
“我”凤于飞低垂着眸半晌,然后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我拿到酒了,你认输吧!”
听着那银铃似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再看着那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独孤天涯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而脸竟不自觉地低俯下去将唇贴住了那个柔软的红唇
“你--”瞪大了眼,凤于飞轻轻惊呼了一下,但覆在自己唇上的那个唇是那样的炙热,又是那样的温柔,终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眸,感受着那从未感受过的男女之情。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在-那问涌上一股热流,而脑子一片浑沌,所有的知觉只剩下他对自己的宠溺,及他那不断由她口中汲取芳香的举动
手紧紧搂住凤于飞纤细的腰身,当独孤天涯发现自己手中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时,他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将唇离开她,她迷蒙的眼眸痴痴地望着自己。
“我”用手轻抚着自己的红唇,凤于飞只觉得那上面似乎还有他留存的余温。
“怎么了,不喜欢?”望着她那迷惑而不解的眼眸,独孤天涯轻笑问道。
默然没有作声,凤于飞只是低着头,感受着心中的那股汹涌澎湃,半晌后,她抬起头来道:“再来一回”
微愣了一愣,独孤天涯看着凤于飞眨了眨眼,然后将她搂至怀中,将唇贴在她的唇前。“佳人如此要求,我自不能辜负”
又是一阵久久的寂静,整个星空下只有两个人轻轻的喘息声。许久许久之后,独孤天涯才终于缓缓地开了口:“飞儿,我过几天要回长安了。”
“什么?!”蓦地一愣,凤于飞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纠住一般,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止,她撇过眼去。“回就回!”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告诉她?
如果明日就要离去,为何今天还要如此待她?
难道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他旅途中的一个乐子吗?否则为何他早不说、晚不提,却偏偏要在她几乎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到他手心里时,才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要离去
“跟我一起走吗?”独孤天涯柔柔地捧起一把凤于飞的发丝在鼻前轻嗅着。
“才不!”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哭,但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感受着他温柔的举动,凤于飞的语音整个哽咽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随后到!”独孤天涯将她由怀中拉离,然后笑意盈盈地望着在月光映照下如精灵般脱俗的滴泪少女。“若怕找不着我,-就带着-的香传十里,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拍开酒坛,万里外我也一定闻香而来!”
“不去不去,我才不会去找你!”凤于飞背过身去用手臂揩去眼中的泪滴。
“就算-不找我,等我将事情全处理完后,我也会来找-,然后一辈子陪着-,陪-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走近一步,独孤天涯将她拉到自己胸前。“所以答应大哥,大哥不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子。若-还承认是大哥的贤弟,就要乖乖听话。”
望着独孤天涯坚定而含情的眼眸,凤于飞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原来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而他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要她等他回长安将莫家门的事全交付清楚之后,便会陪着她一起去他们曾经相识的那个洞窟,然后一辈子再也不分离
“谁是你贤”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许久后,凤于飞缓缓地开了口,但话才刚出口,身子突然整个颤抖了起来,而眼眸则蒙上了一层阴影,再不清澈透明。
“怎么了?”心中一惊,独孤天涯连忙握住她的手。“哪儿不舒服?喝酒喝的么?”
“怎么会她怎么亲自来了”凤于飞双唇泛白,手整个冰冷了起来。
“不可能的”
“谁来了?”从未见过她如此惊慌与害怕的神态,独孤天涯不断地追问着,但凤于飞却只是颤抖着双唇,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来了来找我了”
“别怕,若-不想被她找着,我帮-挡住!”望着她死灰般的眼神,独孤天涯心中再无其它思量,一股肃然之气油然而生。
“不你挡不住的,谁也挡不住的!她若见到你帮了我,你只怕”凤于飞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抬眼定定地望着独孤天涯,眼中流露出一股难言的情感,口唇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一叹。“独孤大哥”
“我在!”
“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凤于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微笑,将心中最想说的话堵在笑容后。
“-说,我一定做到!”而这个笑容看在独孤天涯的心中,有的只是心痛,但他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代表他对她所提要求的最深承诺。
“带我酒爷爷走!愈远愈好!”“那-呢?”独孤天涯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
“她不会伤害我的。”凤于飞依然笑着,带着那淡淡的忧伤,笑着。
“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回长安!”再不忍见到那个笑容,再不忍看着她的忧伤,独孤天涯一咬牙,拉起凤于飞的手往内屋奔去。“叫上酒爷爷,我们一起回长安!”
“来不及了!”凤于飞说话的同时,一掌劈在独孤天涯握住她的手上,然后一个急旋飞身上屋,任她小小的身子在风中慢慢远去。
而她的声音虽微弱,但却声声浸入独孤天涯的心问。
“大哥,若我们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相见,你还会记得我么”
“记得!我一定记得!”独孤天涯往前奔去,朝着风中咬牙说道。
“若真有那一天,大哥千万莫忘了再叫我一声贤弟”
轻轻柔柔的嗓音在夜空中慢慢逝去,而留给孤独站在寒风中独孤天涯的,却是他被掏去一半的心。
紧握住双拳,听着遥远处传来几个杂沓的脚步声,独孤天涯知道自己没有时问迟疑,他连忙冲进房内,却看到酒翁早已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坐在床上。
“走吧!”酒翁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带我走,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再见到她!”
“她真的会没事?”独孤天涯再一次地确认。因为若酒翁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他绝不会这样任她一个人走。
若她给他的只是安抚之词,那他宁可负他自己、负莫家门、负天下人,也绝不放她一个人走!
绝不!
“会没事的,这是天意,而我相信半年后,有你我在的地方,她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