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听不见,他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下一秒便是看见撒旦也不惊奇了。
稀稀拉拉笑声中,床上的人终于没有挣扎,憔悴惨淡地死掉了。他床边唯一的遗作会被他的朋友们拿走捐给他曾经的孤儿院。
“笑轩是真正的画家,可惜是个孤儿。”
“臭小子要懂点变通的话,也不至于让我们凑钱埋了他。”
“这都过他妈的什么狗屁日子啊……”
……
是啊,过的什么狗屁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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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唢呐声响在檀香缭绕的大开寺门外,一顶极华丽的轿子落下,里面走出来个神色郁郁的六七岁的小孩。
他只是抬起眼皮扫了眼浩浩荡荡排在门边接他的僧人们一眼,稍稍弓腰欠身,就站着一动不动,小小一只孤零零杵在高大的士兵中间。
“阿弥陀佛。”披着紫色袈裟的方丈越过人群走出,双手合十,“殿下进了大开寺后,就再与红尘无关了,懂吗?”
小殿下才七岁,旁人围观着也不晓得他懂不懂个中深意,这等年纪莫说脱俗,他大约连脱衣都须得旁人帮助。
但他嗫嚅应了:“懂了。”
无朝方丈慈爱一笑,取下手中沉重的佛珠递给他,小殿下要两只手一起捧着才拿的稳,水灵的大眼睛沉着落在佛珠上。
送他来寺庙的是禁军统领,女皇陛下遣了他亲自送过来,足以彰显她不想要这个孙子的坚定决心。
张统领一双糙手摸摸小孩儿的头,拿出一段细长白绫:“女皇说,不必给他剃发,让他日夜带着这条抹额,谨记自己的……嗯……罪臣之子的身份。”
张启说到那四个字时顿了下,他清楚看见那位年仅七岁的小殿下慌忙低下头,神色不自然的慌张。
将军在心中叹气:哪有什么罪臣罪妇,成王败寇罢了。女皇不愧为女皇,抢了丈夫的江山,还能流放亲儿子亲孙子,如此下去,可不得孤独终老么。
无朝轻叹:“没有剥去殿下的爵位,陛下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