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合之屿的沙滩上群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黑帮老大,也有一些世界级的名人匆匆来到,对葛拉蒂丝献上祝福之意后随即离去。从白日就开始的庆祝活动,还会持续一个礼拜,令许多南美的毒枭喟叹,黑手党不愧是世界上最讲究生活品味的罪犯。
灯光璀璨,莫逐日静静的看着这短短一截海岸线上的人,想像着将眼前每个衣冠楚楚的绅士及淑女手上所摧残的人命倾进海中,这片汪洋在瞬间化成炼狱般火红的景象。
罪恶是不分程度的,莫堂主,难道你以为不曾亲手杀人就算良善吗?你制造的武器让你的兄长、你的伙伴双手染满鲜血,你以为你完全没有责任吗?
那个人说过的话总不时提醒着她,她无法不自嘲,这样的正气凛然的确虚妄,当杀戮之于存活是必要的,她不也曾妥协于命运?
黑暗的反面是光明,她伸开五指失神的凝视,真有足够的力量去推动命运沉重的巨轮趋向旭日吗?
“是合之屿的海景令你失了神,还是主人过于轻忽怠慢,美丽的画帝怎舍得一个人在这里享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单呢?”那灼热的气息冷不防的袭上她颈背的毛孔,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夜里听闻起来,分外带着暧昧的挑逗。
乍然回头,一整天不见人影的罗伊,不知何时已无声的站在她身后,宛如豹般优雅矫健,依旧出现得叫人措手不及。
他那盈满关怀温柔的双眼,如果不细看就会错过里头无尽的邪恶冷漠“你的护花使者呢?”
“我不需要护花使者。”感受他无形的压迫,莫逐日退开一步,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时间没有减缓他那令人窒息的威胁感,他的存在彷佛从三年前就已经被刻印在她心中某个地方,像个梦魇逐渐笼罩,而今成真。
“你需要的。”他低浅的吐息,像喟叹“若是没有替你在地狱浴血奋战的人,小心阴影就会吞噬你虚妄的正义。”
望着那迎在风中的身躯,如柳条般飘逸,他不着痕迹的侧过身,挡住沙滩上那一双双恶魔的眼,美丽的正义女神恐怕没有发觉,有多少虎视耽耽的人想要趁机扯下她的羽翼。
“我有足够的力量对抗一切,包括任河蓄意挑衅的人。”她像是被激怒的猫儿竖起全身寒毛。
“哦?那很好。”罗伊勾起”抹虚无的笑。真是太一局洁也太愚蠢的情操,那些意图染指她的亡命之徒,喜好暗中放箭远胜过蓄意挑衅。
对她举了举杯,啜饮的动作掩饰了他眼角逼退那些悄悄窥视目光的锐利杀气。
莫逐日蹙眉。不该是这样的,她有些焦躁,如果只是外交辞令,她应该可以从容应付,为何一碰上他,她就格外敏感冲动,尽说出一些愚蠢的话。
“如果没事,请容许我失陪。”她转身想走。
他莞尔一笑“我当然没事,只是你看起来很紧张,如此盛大的宴会无法尽情享受,是因为地点的关系吗?”
顿住脚步,她瞥过视线迎向他,口气僵硬“你多虑了,我很享受。”飞快否决他的话有点冲,像是在解释什么。
解释她的离去是不想和他起冲突,而非逃避吗?太牵强了!莫逐日咒骂自己的懦弱,在那双探索似的目光下,畏惧他的敏锐会牵动她失常的情绪。
用激怒留住她,罗伊的笑意更深了。她还是这么倔强!
晚风吹抚,逆风使她的发丝飞散,掩饰住月光下她白瓷般的面容,罗伊很想伸出手,看清她眼中的敌意是憎恨还是掩饰。
她恨他吗?经历过三年前的一切,以及这三年来、水夜的巨变,她恨他吗?不知为何,一向自负拥有看透人心能力的他,居然会在乎起这无关紧要的答案。
当她又退了一步,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伸出手,而此时徒然落空的手悬在两人之间,显得十分可笑,这就是两人之间、水远不会改变的距离吗?
“我的手有毒,不能碰触你吗?”他轻柔的问。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声调里带着淡淡的悲哀。
“我已非你三年前的禁漤,”拒绝承认她所感觉的,莫逐日冷冷的提醒他两人地位的平等。
罗伊异色的眼眸变得更加阴暗“是啊,你已经成为永夜的画帝,致力于切断永夜黑暗面的新领袖,我应该恭喜你。”
有些人就算出生在淤泥中也有向阳的力量,有些人却是一旦跌入谷底,终其一生只能在泥泞中打滚。他渐渐能明白宁槐如此保护逐日的原因,她不会永远都在黑暗中,而宁槐或者是他,却在定一生都无法脱离。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她淡淡的说,刻意忽略他的意有所指。
真是爱逞强!他耸耸肩,朝她恶意的微笑“那么喝口红酒,去跟哥伦比亚的毒枭洽谈一下暗杀美国议员的计画吧。他们很欠高手,为了人选伤透脑筋,永夜的赤鬼堂不是很久没有接受委托了吗?”
“我不需要别人指导我该怎么做。”她皱眉,不解他从何得知永夜才刚推拒了哥伦比亚的毒枭委托的任务。
“但你需要一张面具。”他轻笑,像是嘲讽她很无知,但眼神却不若表情的阴沉,甚至带着某种眷恋般流连在她身上“如果罪恶的旋律不能让你沉溺在其中,至少收起你慈悲的眼神吧,别让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莫逐日浑身一僵。因主张和平漂白永夜的传闻而让她遭到被刻意的冷淡,但她并不在意,更不意外风魔受欢迎的程度胜过她,只是,这已经让她、甚至是永夜被孤立成敌人了吗?
遥望着底下寻欢作乐的人们,他别有深意的说:“这世界没有水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赤鬼堂经手了太多秘密,过于心急反而会招致怀疑,善用那些秘密而不是让它们成为被狙击的理由,或许会容易些。”
从侧脸凝视他,只见着深蓝色眼眸的他看起来较不邪气,平添了一股睿智与和善,她忍不住问:“你这是忠告吗?”
罗伊一怔,随即漾开一抹自嘲“你不妨将之视为经验谈。”
她怀疑的斜瞄他。他会这么好心?
“就当作是我还你哥哥的人情。”浓眉邪佞的挑起,金色眼眸闪着恶劣的光芒,彷佛方才说教的他只是幻影“别忘了你曾谴责我,杀了多少在上位的人,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勾结外人打击无能的统治阶层是最有效的方法,与其防范外来的攻击,不如先小心内部的叛变,若是你一个不小心被你哥哥的接班人杀了,那脸可就丢大了。”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莫逐日眉一横“别将你个人的下流招术套用在其他人身上,风魔绝不会背叛我。”她坚定的说。
罗伊脸色丕变,随即扬开放肆的笑容“下流总比无能好,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败将,值得你如此看重吗?”他的语气变得尖刻。
她维护另一个男人却贬抑他的举动,激起了他一向八风吹不动的情绪。
“不要污我的伙伴,我不提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任意施加任何暴行在永夜的人身上。”面容紧绷,莫逐日双眸充满威胁的瞪着他。
罗伊曾伤害佩魔的事令她耿耿于怀,不管罗伊说了什么,她都已经决定要相信风魔。让飒魔承认她是伙伴,她就必须善尽画帝的职责,展现她的力量让他认同。
“哦,听起来你很不平,致力于漂白永夜的画帝,我有更快的方法帮你达成心愿。”罗伊微笑,笑立忌却没有到达眼底,他压低嗓音,迫近她耳边,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如果我说,我要帮你杀了那颗不听话的棋子,你打算要怎样酬谢我呢?”
莫逐日背脊僵直“不怎样。”她冷硬的说道,同时,藏于腰间的韧丝划过罗伊的脸颊,一道浅浅血痕立现,她瞪着他,目光似剑“只是警告而已。”
“在主人的地盘做这样的事,不会太过鲁莽了吗?”罗伊出手攫住她手执韧丝的末端,优雅却冰冷的五官显得无情。
“在主人面前威胁要杀了她的手下,鲁莽的人是你。”她欲抽回韧丝,却暗自心惊于他看似轻松却难以撼动的力道。
“只怕人家并不领情喔。”罗伊忽地一扯韧丝,她冷不防的撞进他怀中,他禁锢她的腰身,浊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你该不会粗心到没发觉他喜欢你吧?”
“别胡说!”血液奔腾渗进惊慌,莫逐日推阻他。
享受她由从容转为慌乱的模样,柔软的身躯在他胸膛挣扎,淡淡的馨香逸入鼻腔,直到这一刻,罗伊才发现原来他是如此强烈的思念着她,被压抑住的情绪在再见面时猛烈的引爆,他才会不理智的对飒魔出手。
无法否认,任何一点点她和风魔相恋的可能都会灼烧他,意外的揪紧他的心逼近失控,要杀了风魔的话绝非空语,如果他胆敢染指她任何一寸肌肤,他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放开我。”无法挣开,莫逐日咬牙冷瞪着他。
“你最好收起你的武器,那只会伤了你。”韧丝勒得她手指肌肤泛红,一股不舍滑过他的心头。
将他的善意听做威吓,她抬头,目光充满气愤“只会暗箭伤人的无耻之徒,如果你已经有和水夜对立的觉悟,尽管用打伤风魔的手段对付我。”
某种尖锐击中他的心房,罗伊握紧拳头,五官僵硬。
他凶恶的表情没有吓倒她,她抓住他的衣领,用最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三年前你已经用最卑劣的手段打击了永夜,别以为我还会再让你有机可趁,你可恶的逼迫追风离开水夜,这次-我绝不会让你伤害风魔!”
“我没有!”话说出口,连罗伊都讶异自己居然在为自己辩解,他从不辩解,可是此刻他的喉咙却不经理智的发声,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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