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祥有些愕然,又不是自己非要对着魏丰华干,一是他主动操纵而为,二是他罪有应得,怎么自己倒让人瞧着不是了?他在心中不由对汪正山生起一丝不敬之意,这样没有气量的省委书记,估计也不什么好鸟。嘴上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魏丰华自己不犯事,谁能对他怎样?怨得了我?就是一个普通公民也有权利和义务站出来揭发,让他现出原形。”
不过,他心里还另有疑虑,汤中和不会也是兔死狗烹吧?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叹了一声,道:“小人不愿用小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算了吧。”
汤中和正色道:“做任何事情都要看其两面性,不要顾前不顾尾。不说这些了,说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曾子祥心头涌起几分不舒服的感觉来,可是汤中和说得也不错,你身在体制之内,任何时候都要考虑全面,权衡利弊,应对任何突发情况,也得作好接受任何现实打击的心理准备,他沉默着听汤中和说下去,既然说看看下一步怎么走,说明并非独木桥,总还有一线希望。
“我没想过该怎么走,能走就不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汪正山肯定会动一批干部,而且南阳市还缺个市委书记,那个地方又不是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去处,他会作及早安排的。我在想,努力争取一下这个位置,即便市委书记位置弄不到手,搞两年市长也可以吧”汤中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过意思是争取到的希望有,但估计是市长的可能性大一些。
南阳?比长丰还穷的地方,还可能只搞个市长?曾子祥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呆了一下,什么坚忍不拔,什么勇敢向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扳倒了旧的省委书记,新的省委书记却忌讳自己,现在是连个市委书记都沾不了边,真是没意思。此时说他心情平稳,那是假的,他还没有到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最高境界。
看着曾子祥愤懑的脸色,汤中和劝慰道:“你还年轻,先弄个市长,等渐渐消除汪正山的疑虑之后,不就什么都好了吗?何况这次争取市委书记也不是没有希望。”
曾子祥苦笑了一声,省长都没信心,研究室主任能咋的?也不是没有希望这话怎么诠释?安慰人?还是打马虎眼?转念一想,也挺理解汤中和的晦涩,毕竟省委书记管着人事大权,在舟山这个地方,省长也没能掌控省委常委会,将心比心,确实是难!
曾子祥知道,以目前在舟山的人脉关系,政策研究室主任想再进一步,哪怕是微小的变化,都似乎有待时日了,汤中和这个国务院副秘书长下来的省长都举步维艰,在改革发展大浪之中,如果没有政绩说话,提拨你谁服气?想得更坏一点,中组部一纸调令,说不准哪天汤中和就跟舟山说拜拜了!到那个时候,谁还会买自己的账?江部长的手又伸不到这么长,混混日子倒无可厚非,可三十五岁就这样混下去,这日子怎么熬?与其这样,倒不如急流勇退,不干这鸟差事,回去跟老婆经商去。
曾子祥想着,自我解嘲地道:“干事苦,干活累,我又不缺工资,还不如回家抱着老婆睡。”他确实觉得混迹官场实在太累了,一个不慎,便是让人左右难堪,以他现在的家境,足够潇洒几生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吗?官场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过汤中和给了他迎头一棒喝:“愚蠢!现在辞职不干算什么本事,你以为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是落荒而逃,是失败的象征。如果连这点磨难都经受不起,不仅你此前的努力付诸东流,支持你的人会有多么悲伤?翘首以待的贫苦老百姓特别是你呆过的长丰市人民,他们会有多么失望?你情何以堪,又于心何忍?”
曾子祥苦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省委书记不信任,省长不给力,还想要我咋的,诉诉苦都不行吗?”听汤中和的口气,他现在从政还不是自个儿的事了,看来是想抽身都不行,真是做人难,做官更难,想做个好官更是难上加难啊。
汤中和倒蛮喜欢他这样耍耍小孩子脾性,这样显得很真实,能在自己面前这样率真,他心里还是感到高兴的,说明他不拿自己领导,也至少是当长辈或朋友对待。他面色稍霁地道:“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在汪书记没有召开常委会研究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他这一次的语气说得挺坚决,十足省长风范,大有做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