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晓蝶边替江水寒换上衣衫,边道:“日前,大姐在城里遇上一点麻烦,江大侠曾替大姐解围,算是我的恩人。”
“原来是这样,那今日咱们救了他,算是你一个报恩的机会了。”小四说道。
“应该是吧。”一切都处理完毕,晓蝶又说:“江大侠失血过多,我得到城里找个大夫过来瞧瞧,也许这样会恢复得比较快。
“可是天快黑了,你一个人下山去会不会太危险?”小四担心地说。
“大姐若不马上去,我怕江大侠的伤会恶化,所以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进城走一趟。”
“可是”
“别担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晓蝶拭去额上的汗珠后,带了些银子便匆匆出门。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晓凤双手环胸,背倚着墙,带着指责的口气说道。
“不明白就别想了。”晓蝶边在火上添些木柴,边留意壶里的药汁。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晓凤又说:“我是为这个家着想耶,你想想看,家里有一个长年生病的病人就够烦了,这下你又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别说咱们穷得连药都买不起,光是要费心照顾那个人都有问题!”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好想,还不是靠卖花、卖手绢赚点碎银子罢了。”晓凤不屑地说。
“至少咱们目前还是得靠这些碎银子过日子。”晓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依旧只注意壶里的药。
“有了这么点碎银子,难道你就心满意足了?”晓凤用着质疑的口气问。
“我没什么伟大的抱负,目前的状况我已经很满足了。”晓蝶朝灶口煽风。
“满足?”晓凤睁着大眼叫道:“我不满足!我需要的不是这种贫穷困苦的日子,我不甘愿一辈子待在这个穷乡僻壤!”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并不奇怪,但是一个人要看自己有几分能耐,别妄想要一步登天,那样迟早会出事的。”晓蝶淡淡地说。
“就是有你这种人,咱们家才会一蹶不起!”她指着晓蝶说:“至少我不会像你,我会想办法,有朝一日我要住进城里的楼阁里,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过著有如千金小姐般的优渥生活!”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小四突然走过来朝晓凤咆哮。
晓凤看了小四一眼,口气也跟着大声:“你那是什么态度!”
“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付出什么?什么都没做的人,你还敢不满意!你瞧瞧你身上穿的,这些好布料都是杨夫人送给大姐的,但是都被你拿去做成衣裳穿了,大姐连句抱怨的话也没说,你还嫌不满足,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小四忿忿不平地说。
“是大姐不要,我才把它拿过来,这有什么好说的。要不然你可以问她呀!”晓凤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小四,别对二姐无礼!这真的是我的意思,你别怪她。”晓蝶站了起来,拧着眉说。
“才不是大姐不要,是因为这么好的布料,大姐舍不得自己穿,所以才一直放在那儿,没想到有人好吃懒做,只想穿好的、吃好的、住好的!”其实小四最清楚大姐的个性,尤其是她们经常一起工作、谈话,所以大姐的勤俭更是逃不过小四的眼睛。
“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别怪我打人了!”晓凤大声地警告。
“够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吵?”明知道小四是替她抱不平,但是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她不想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斗嘴、吵闹。“你们各自回房去吧。”
“哼!”晓凤瞪了小四一眼便气呼呼地走了。
“大姐,你为什么要偏袒二姐?”对于晓蝶的态度,其实小四是有些恼怒。
晓蝶没有看她,只是专心将煮好的药倒入碗里。
“我没有偏袒她,只是一切都随她了。”
想起母亲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那时小四还小,而襁褓中的小五都是她和晓凤轮着照顾,当时晓凤是个非常乖巧又勤劳的女孩,常常把原本母亲生前常做的工作给做完,那时她瞧见了,还会不太高兴地指责晓凤把事情都做光了,那她要做些什么好?
唉!时光飞逝,除了在每个人身上添了些岁数外,还把人的个性也给改变了;瞧,晓凤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真的变了,变得爱慕虚荣,凡事只想不劳而获,这是她始终料想不到的。
面对小四的指控,她怎会不明白,一样都是妹妹,小四很认命地做着本分该做的事,但晓凤就不同了,她已不再单纯,不再是那个小时候乖巧听话的晓凤了。
几天后,江水寒终于醒了。
他躺在床上,试着起身,却因为扯动伤口,而痛得低声咒骂:“该死!”
全身无力的他根本提不起力气起床,只有放弃这个的念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不大,房里的摆设很简单。这到底是谁的房间?他又怎么会在这里?这几个疑问充斥着他的脑子。
犹记得之前他骑着马在草原上漫步,突然从身后越过几匹黑马,马背上的人突然向他撤了一把粉末状的东西,他便觉得身子有些恍惚,接着他便和那些人展开一场打斗,他寡不敌众,一时全身伤痕累累,最后还是靠着他那匹爱马才逃过众人的追杀,现在想想,那些白色粉末应该是会使人昏眩的迷魂散,但是谁在他昏迷之后救了他?
正当他思忖之时,忽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于是他即时合上眼,佯装成尚在昏迷状态。
晓凤轻轻走进房里,来至床边,探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子。
会偷偷进来瞧瞧,是因为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晓蝶那么费尽心思的来照顾他,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个人躺在这儿也好几天了,半死不活的,就不明白晓蝶是哪根筋不对,找个麻烦往身上揽!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男人长得倒还不错,浓浓的两道眉,看起来挺有神的,再加上那刀刻似的五官,真的只有一个“俊”字可以形容。
就在这时,江水寒睁开眼,不说半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啊!你你醒了?”晓凤的视线突然对上床上的男子,吓了一跳的她,连忙退了几步。
“你是谁?”虽然刚恢复意识,但开口第一句话,江水寒便警戒地问清楚对方的身份。
“我倒想问问你是谁呢!”被吓了一跳的晓凤没好气地说。
“是你救了我?”没有回答,江水寒反问。
“我嗯是。”晓凤本想回答是晓蝶,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想想算了,反正谁救的还不是一样,看他那穷酸的样子,他能有什回报?
“谢谢姑娘搭救之恩。”
“谢?你拿什么谢我呀?”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姑娘救了在下,他日若有需要在下相助之事,请姑娘尽管开口,我定当全力以赴。”江水寒虽然还无法起身,但是脑子还算清楚。
“我看啊,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别再麻烦我们才是重点,我们根本不需要你帮忙!”
一想到这个男人待在这里白吃白喝不说,又花了不少银子为他延医抓药,她就一肚子怨气。
虽然这位姑娘口气不太和善,不过想想自己也算是幸运,能逃过这一劫,还是蒙她搭救才能劫后余生。
“放心,在下不会打扰太久,并且会尽快离开这儿的。”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望着江水寒那对深邃的眸子,晓凤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并且口气稍稍转好:“我看你的伤还未痊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晓凤便走出房门。
江水寒看着离去的姑娘,心中不免感叹起来。
想他一向狂傲成性,何时也成了别人口中的麻烦,并且被说得如此不堪,这让他的眉心揪得更紧。
才这么想着,又有位姑娘走了进来,浓浓的药汁味随之而来,她正将手中端的碗放在桌上;虽然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但他仿佛见过她“姑娘。”
听了这声叫唤,晓蝶手中端的盘子差点掉了下来。
醒了!他终于醒了!
“江大侠——”她高兴地转过身来。“感谢佛祖保佑,感谢佛祖保佑!”
与她一对上眼,江水寒很快地从他的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个人。他永远记得,她是那位纤弱到令人几度垂怜的蔚晓蝶。
“蔚姑娘?”
见他昏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醒了,并且还记得自己,晓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江大侠还记得小女子?”
他没有回答,反问:“方才那位姑娘是你的”
“哪位姑娘?”晓蝶不明白地问。
“是那位救了我一命的姑娘。”
莫非是小四?那天第一个发现江大侠的是她,看来也只有小四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你说的大概是舍妹吧。”晓蝶柔声说道:“那天还是她第一个发现你的呢。”
“在下还来不及道谢,她就急着走了。”
“江大侠千万别这么客套,晓蝶曾受你恩惠,正烦恼找不到机会回报呢。”
“千万别再叫我大侠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晓蝶摇着头说道:“不,这样多不尊重。”
“只是一个称号,在我看来没什么分别。”他的嘴角轻轻一笑。
“我看要不然称你一声江大哥如何?”
“只要不叫大侠就行了。”
她展眉轻道:“既然江大哥不嫌弃,也直接唤我晓蝶就行了。”
“晓蝶蔚晓蝶”他在口中喃喃念着,心中却浮现一个画面——在一个清朗破晓的花丛中,仿佛瞧见了一只翩翩飞舞的美丽彩蝶。
见他念着自己的名字神游的模样,她轻笑了下,接着坐在床边,轻道:“江大哥,该吃药了,我扶你起来。”
他回过神来,忙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认为自己的内力应该还挺得住,没想到试了几次,仍旧无法自己起身,甚至因扯动伤口而痛得他咬牙低咒。
见他痛得无法言语,晓蝶趋近前来,善体人意地说:“你才刚醒过来,身子没有那么快复原的,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她俯下身,双手放在他腋下两侧,使力扶他起来靠坐在床边。
他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馨香,幽幽淡淡的,仿佛她的美一般,秀雅中自有一股清灵之气,一种超脱世俗的美。
“这段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瞧她熟练的扶他起身、喂药,江水寒大胆假设这些日子一定都是她在照料他。
她轻轻笑了下,垂眼低道:“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你的身子还是很虚弱,所以每日需要按时服药,还有你身上有很多伤口尚未复原,我我必须帮你上药,请原谅我擅自决定这么做。”
“谢谢你。”面对晓蝶的羞涩低语,江水寒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些微的触动。“但是要你一个姑娘家如此帮我实在是”
“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只是尽力而为,最重要的是你能恢复过来才是令人兴奋之事。”
“我不会打扰太久,能下床时我就离开。”
一听他要走,她急着说:“不打扰,不打扰,真的,一点也不打扰。”
“我是深怕因为我的关系,而使你”他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这世上要在意的事太多了,我早已看透一切,只要做好我自己便行了。”对于世人的看法及评价,她早已看得很开。
“你似乎有许多心事?”望进她幽深的眸子,江水寒低问。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也不想把话题放在她身上,于是晓蝶话锋一转:“把药喝了吧,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了好几个时辰才熬出来的。”
“好,我喝,我喝。”
望着她好一会儿,江水寒才将药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它。
一向傲然的他,不知怎地?
这碗药,顿时温暖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