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证为名,派了大理寺的人来,这么一来,由大理寺的人严加看守,又如何能出什么差错?
这下可好了,他夹在他们之间,里外不是人了。
“姚大人,这可是牵涉到昨晚将军府惊蛇的事件,你……可要认真想清楚哦。”容殊的语气轻柔,就连眉梢的风情都没有变过,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姚帆却是知道若然自己不好好回答,得罪了这位主儿,他今后的官运一定也会受到影响,权衡局势利弊很久,最后还是忍心地一咬牙,“就算银针一模一样其实也无法证明是沈途刺激了叶少将军的马,毕竟当时军营中这么多人,又如何保证没有其他人对叶少将军使坏?”
“姚大人所言有理,”董舒愉悦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思绪,“无论这件事情如何,叶少将军任由士卒高垣折断沈途的手腕,事后又胡乱杖责功臣子弟,以至于对方卧床不起的行为都严重藐视了我大冶的法纪,哀家认为,皇帝你应该责罚高垣,叶少将军也是难逃罪责!”
简直是颠倒了黑白是非!
她现在是跳过了容殊那一道关卡,直接逼迫白慕言作出决定。
从他低头向她要解药的那一刻起,无论他是否愿意,白慕言都沦为她的傀儡,沦为她权倾大冶实现野心的工具,她不需要顾及他任何的感受与想法,她只需要他服从便可。
现如今,正是让他彻底沦为傀儡的好时机,她并不认为他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朝堂上瞬间静了一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叶萤垂下了眼睫并没有看向白慕言的位置,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在他当初作出那样决定的时候,便注定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出现。
他必须要牺牲一些人,牺牲一些正义和公道,来让这个局继续平稳地走下去。
而她,现在就是被牺牲的第一人。虽则不至于到死的地步,可她是知道若然她真的沦陷,真的被董舒得逞,跟随着白慕言的人都会感到心寒。
然而,现在她无法说出任何力挽狂澜的话,如今这个局,是死局,无人能解。
白慕言一直在沉默,现在听见董舒问他,他知道她是在逼迫他牺牲叶萤来完成她的愿望,她今天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庆元帝已经沦为傀儡,已经沦为她的棋子,整个大冶朝堂只能听命于她,违者,死。
早已想过在向她妥协之后,会出现这样的局势,也早已想过叶萤会首当其冲,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想好了解决的方法,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一刻他仍旧觉得悲凉,甚或是悲哀?
他说过要护她,要让她远离这样的朝局纷争,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无忧无虑地翱翔,可是……那一些都变成了空话,他甚至还剥夺了她唯一的自由,她的心的自由,他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表现过出来,可是她是独自一人想了那么多,独自一人近乎理智冷静地想了那么多,她想到他们的将来,是没有将来。
他,再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负了她。
同样没有看叶萤的位置,白慕言微微侧头转向董舒的位置,唇角轻扯,“朕记得母后前几天十分钟爱拓跋世子所赠与大冶的十匹骏马,若然母后真的喜欢的话,朕将其中的七匹转赠与母后如何?”
“而且,西域诸国近段时间也进贡了一批雪驼绒,以及各式难求的琉璃精品,朕记得,这些都是母后喜欢的事物,朕让礼部将这些都留给母后可好?”
他所说的话都和叶萤所犯的事毫不相干,但是朝堂上这帮人精却是知道庆元帝现在是在用一支精良马队以及西域千金难求的贡品来换叶萤的安好,听起来只是寥寥数语,但是其付出的代价之大远远超出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好马难求,尤其是在这样西域魔教以及诸国环伺的情况之下,而且大冶藩王的势力也逐渐强大,难以控制,谁不知道董舒曾经的旧相好占据南方扬州一带的沃地为王,独大一方?
白慕言现在主动赠与她马,还是七匹之多,这不是在用一支军队来换叶萤的平安么?
“陛下,臣有错,愿意受罚。”死寂之中,叶萤突然单膝跪地,清润的声音响遍整个大殿。
随着叶萤主动认罪,朝堂上的气氛更静了。
白慕言看着那袭永远不变的利落玄衫,呼吸骤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和无力从心底蔓延上来,像是宣纸上悄无声息晕开的墨,缓慢而寂静地疼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