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对,是第一次!”张升旺在琢磨着朱海涛问这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朱海涛从张升旺的语气里感觉他似乎不是很慌张,朱海涛说:“阿旺,你是南方人,没经营过煤矿,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很圆满地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我一定处理好!”张升旺还是没猜出来朱海涛到底是什么意思。朱海涛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好呀?”
“朱县长,我觉得,要想处理好这件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遇难的矿工家属多赔点钱!”张升旺不假思索地说。
“阿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3
朱海涛对张升旺的回答还是基本满意的,他说:“阿旺,国家的赔偿标准,是每人二十万元,你要多给他们一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过你也不用怕,现在多给矿工家属一些钱,日后在其他的生意上还会赚回来,只要我在这儿当县长,你还担心没钱赚?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张升旺这回才算彻底明白朱海涛的意思了,他说“朱县长,你放心吧,我来临海你没少照顾我,我保证把这件事处理好。”朱海涛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说:“阿旺,钱够吗?不够你就直说,别不好意思,现在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
朱海涛怕张升旺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因为处理矿难需要有大量的现金,没钱是办不成事的,遇难的矿工家属是不会收白条的。
张升旺觉得朱海涛还是挺够意思的,人家有些顾虑和担心也是正常的,毕竟吃官饭的和自己这些做生意的人不一样。张升旺说:“谢谢朱县长的关心,钱够,国家给二十万,我每人给二十二万,只要明天签合同火化的,我再每人多给三万,我一定把事给压下来。”
朱海涛觉得和南方的生意人打交道还是比较放心的,他们懂得游戏规则,在有些事情上也不会斤斤计较。朱海涛又嘱咐了一下张升旺:“阿旺,钱给得多一点,快一点,麻烦就少一点,我让陈局长和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人留在矿上配合你,这样你的安全我就不担心了,要不我怕哪个遇难的矿工家属一时想不开对你动武。”
“多谢!朱县长,我一定把事情处理圆满了,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那好,阿旺,你让陈局长接电话。”
张升旺把手机递给陈浩民后,陈浩民推门来到了办公室外面,然后说:“朱县长,你说吧,我到外面了。”
“陈浩民,让你们去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别让张升旺他们跑了;第二,最终的目的还是让张升旺他们把事情处理好了,你们一定要把握好火候!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就守在矿上,等他彻底处理完了我再回局里。”
“好。”
矿上一下来了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刑警,而且县公安局局长陈浩民也亲自来了,张升财、李二海和齐文斌他们三个有些忐忑不安,他们担心事情败露了,张升财说:“哥,是不是县上要对咱们采取措施?”
张升旺刚才和他们三个一样,也有些担心,所以能够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张升旺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看了看李二海和齐文斌,笑着说:“俗话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们三个人什么也不用管,就按照刚才我说的,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些事儿避讳着点儿他们就行了。”
听张升旺这么说,李二海他们这才把心放了下来。张升旺的司机王建军很快就把钱给送来了。李豫菲也通过商会马会长筹集到了三十五万元。
李建国和董明强的到来,让郝鹏军的思想很快就有了实际性的转变,就连李建国派来的那个刘家沟乡派出所所长王晓光也很快和县里统一了认识。
第二天,石嘴沟子煤矿表面很平静,与发生矿难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齐文斌和李二海连夜给县了写了一份石嘴沟子煤矿副井发生局部瓦斯爆炸的事情经过,郝鹏军看完之后又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等李建国再看这份修改好的“事故报告”的时候,从字面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漏洞了。
董明强也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和李建国圆满地完成了县长交给他们的任务,他可以和李建国回去交差了。
朱海涛认真地看了几遍这份“事故报告”然后还专门就此召开了县长办公会。
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李建国主持了会议,参加会议的县国土资源局、县卫生局、县煤管局、县发改委、县国资委、县工局、县商务局都是一把手亲自来的,因为陈浩民在石嘴沟子煤矿,陈浩民让县公安局政委罗树明替自己出席的会议。
县长朱海涛在会议上强调:“石嘴沟子煤矿这起瓦斯爆炸事故给安全生产再次敲响了警钟,我们要举一反三,要以高度负责的精神,通过扎实有效的工作,迅速查清事故原因和责任,认真总结事故教训,同时必须要按照国家最高赔偿标准给遇难矿工家属和受伤矿工一个满意的交代。”
石嘴沟子煤矿遇难的三十五名矿工家属很快都拿到了赔偿金,第一天在合同上签字的五名家属都拿到了二十五万元的赔偿金。其他家属虽然悲痛,但是知道再哭亲人也回不来了,也就先后都在合同上签了字。为了防止脱险的八名矿工泄露消息,矿上给这八名矿工每人发了两万的奖金,并让这八名矿工与矿上都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
这起矿难就这么很快被人遗忘了,石嘴沟子煤矿又恢复了平静,临海县又恢复了平静。张升旺也认为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件事过去之后,一个女人把这件事给翻了出来,最终闹得满城风雨。这是后话,咱们现在先留个悬念,等到后面再详细说。
矿难,是指煤矿发生的灾难。矿难又分为瓦斯爆炸、瓦斯突出、矿井火灾、矿井水灾、煤尘爆炸、顶板事故等多种。
山海省是能源大省,特别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由于煤炭国内和国际市场需求量加大,各级政府为了搞活经济,就允许私人参与承包煤炭开采,就这样山海省第一批煤老板就产生了。
山海省第一批煤老板当中,主要分为两类型人:一类是原来国有煤矿中的从业人员,由于他们手里掌握着市场资源和技术资源,这部分人中的一些胆大的人承包了一些规模比较小的乡镇煤矿;另外一些人以村镇干部和村民为主,一些乡镇拥有煤矿资源,于是一些乡镇干部和拥有优势资源的村民就成了这些煤矿的承包人。
山海省第二批煤老板是以军队和企事业单位为主。在第一批煤老板通过煤矿发财之后,军队和企事业单位都盯上了这个市场,于是山海省形成了一个全民开矿的热潮,当时军队煤矿几乎是山海省煤炭市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军矿的大量涌现也确实繁荣了山海省的煤炭市场。
在军队不允许经商之后,大量的军矿都移交给了地方。在这样情况下,一部分和军队有关系的南方人承包了一些军矿。承包军矿的这些南方煤老板很快就从煤矿上赚到了暴利。这些赚到钱的南方煤老板在回家过年的时候,他们发财的故事又吸引了更多的煤老板加入这个行列当中。
自从大量的南方煤老板成为山海省煤炭的承包人之后,由于这些人之前大都没有从业经历,对安全生产和矿难没有充分的认识,所以安全隐患就与日俱增,矿难中死亡人数越来越惊人。
就在石嘴沟子煤矿发生矿难一个月之后,云州市山海基本煤业有限公司大屯湾煤矿发生瓦斯爆炸,直接造成二百八十五名矿工遇难。
山海基本煤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吴春平就是一位典型的南方煤老板。吴春平把“末位淘汰”的管理经验在煤矿的管理中推广使用。也就是说,每个月完成任务最少的那名矿工要被淘汰。因为但凡是选择在井下挖煤谋生的人,基本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他们依靠这点凭借苦力和性命换来的钱养家糊口,一旦自己被淘汰的话,也就意味着一家人的生活没有保障了。因此说,在吴春平“末位淘汰”制度的制约下,矿工们谁也不愿意自己成为那个因为完成产量少而被淘汰的人。所以瓦斯员让大家上去的时候,大多数矿工都没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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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屯湾煤矿发生矿难之后,该矿法人代表张新华和矿长郝连波商量后决定,不上报,全面封锁消息,自行抢救,企图隐瞒死亡人数。当时井下矿工家属得知发生矿难的消息后,都奔走相告,大家一起围堵到井口旁边,等候亲人的消息。
矿工姚宝平的妻子耿月梅听一位逃生出来的老矿工说:“晚上八点左右,瓦斯员已经发现井下的瓦斯超标,有的矿工就准备升井,当时带班的队长说,现在谁要是擅自上去了,等同于今天没有出工。因为矿工们没有保底工资,矿上都是按照当天开采的吨数给矿工结算,至于说你是什么原因上来的,矿上一概不问原因,所以当时只有极少数有经验的老矿工上去了。”
耿月梅当时就昏死过去了,她醒来后哭得死去活来,把丈夫死亡的消息告诉了姚宝平在北京读大学的弟弟姚世平。
姚世平读的是法律专业,他得知哥哥在矿难中惨死的消息之后,悲痛万分,他对煤矿试图隐瞒矿难的行径很愤慨。姚世平将大屯湾煤矿发生矿难的消息通过能源快报的新闻热线,与该报深度报道部首席记者潘晓霖取得了联系。
潘晓霖得知该消息后立即报了选题,报社当即决定派潘晓霖和摄影记者郑向东前往出事煤矿实地采访。潘晓霖和郑向东直接驱车前往出事地点。在耿月梅的帮助下,潘晓霖在没有惊动煤矿管理人员的情况下,暗中采访了多名在大屯湾矿难中逃生出来的矿工,其中一名叫赵罗新的矿工哭着告诉潘晓霖:“那些人本来都死不了,因为出事前的一小时左右,瓦斯员王成发现工作面的瓦斯浓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十一,因为按照规定,采掘工作的瓦斯浓度超过百分之一或二氧化碳超过百分之一点五时就必须撤,就必须立即断电。带班的队长陈宝忠说啥也不让走,只有我们几个老工人走了。”摄影记者郑向东也拍摄到了许多珍贵的照片。
由于害怕大屯湾煤矿护矿队的人发现,潘晓霖和郑向东当晚没敢在大屯湾煤矿所在的南元县留宿,他们赶到了云州市内,选择了安全性有保障的当地市政府招待宾馆云美国际大酒店。潘晓霖连夜赶写了山海大屯湾矿难真相调查,并把文章和相关照片发给了值班副总编辑李俊杰。李俊杰认真审读了全文之后,又与潘晓霖核对了几个细节和相关数据,然后直接签发刊登。
大屯湾矿难的第二天,能源快报在头版头条刊发了山海大屯湾矿难真相调查。
大屯湾矿难的消息在能源快报的网站上登出来之后,国内各大门户网站都在网站首页的显著位置刊登了这条新闻。不到两小时,全国有上千家网站转载了该消息。全国各大主流媒体看到此消息后,纷纷派出记者前往出事地采访。世界四大通讯社之一的路透社也转发了该消息。
云州市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孙万勇刚到办公室就获知了这个消息,他立即向云州市市委书记袁周和云州市市长许青成通报了这个情况。市委书记袁周得知该消息后,在市委秘书长段春华的陪同下,立即赶往出事地点。市长许青成得知该消息后,率领分管煤炭安全生产的副市长韩海平和市煤管局局长高升东立即前往出事地点组织抢救。
大屯湾煤矿隶属于山海基本煤业有限公司,该公司董事长吴春平文化程度只有初中毕业,平时根本不上网,所以网上炒得多热也没用,他根本不知道。那天吴春平之所以没有被警方当场控制,多亏了吴春平的女儿吴婷婷。
吴春平就吴婷婷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当宝贝一样养着。吴婷婷高中毕业后,直接被保送到了北京一所著名大学。吴婷婷所学的专业是传媒专业,她早上起来之后,习惯性地打开电脑上网,吴婷婷发现山海省发生矿难之后,点击进去一看,是父亲吴春平所属的煤矿。吴婷婷当时就愣了,随后她在百度和谷歌中搜索该消息的相关情况之后,拨通了父亲的手机。
吴春平当时正在大屯湾煤矿组织抢救,他接到女儿的电话后一愣。“爸,你那儿是不是发生矿难了?”“没有啊!”吴春平怕女儿担心,所以就没说实话。
“爸,你别骗我啦,人家路透社都登了!”
“什么?木头社登了,别听他们瞎扯!木头社懂得个啥。”由于吴春平没有文化,根本不知道路透社是一家国际通讯社,也没当回事,他说“婷婷,木头社登的怎么能相信呢!”
“爸,不是木头社,是路透社!”
“路透社是干什么的?”吴春平这人和张升旺不一样,虽然他们都是南方的煤老板,可是吴春平比张升旺实在,不爱装,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路透社是英国的一家通讯社!”吴春平听女儿这么一说,他有些纳闷,我这儿发生了矿难,英国人是怎么知道的?他问女儿:“婷婷,你说英国人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呀?”吴婷婷着急地说:“爸,国内的各大网站都刊登这个消息了,都是转发能源快报的消息,说死了二百多人。”
“完了!”吴春平一听女儿说的数字,再听说能源快报和各大网站都刊登了相关消息,这个消息简直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吴春平知道,看来想隐瞒恐怕是瞒不住了。吴春平找来大屯湾煤矿矿长郝连波和法人代表张新华一商量,他们三个人一致认为,先躲出去避避风头再说,否则的话,警方一来肯定先把他们三个刑事拘留了。于是,吴春平、张新华和郝连波分头潜逃了。
云州市市委书记袁周到达现场后,立即成立了现场救援指挥部,马上从市里的其他煤矿,以及向省里和临近市的煤矿求援,并逐级向相关部门汇报大屯湾煤矿发生矿难的真实情况。
在袁周的提议下,当晚中共云州市委召开常委会,并决定:免去南元县县委副书记、县长李荣光的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职务;免去分管煤炭安全生产的副县长李明军的县委委员职务。
南元县县长李荣光、副县长李明军在被免去党内职务后,主动向南元县人大常委会递交了辞职报告。南元县人大常委会召开紧急会议,并依据相关法律,同意李荣光辞去南元县县长职务、同意李明军辞去南元县副县长职务。
媒体报道了大屯湾矿难之后,引起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并相继作出了重要批示。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最高人民检察院也都派人奔赴大屯湾煤矿。随后,云州市市长许青成在“大屯湾事故调查组”成立大会上向矿难家属道歉,并声称愿意接受组织给予的任何处分。
随着全国媒体的到来,南元县五爱乡书记、乡长等干部参与隐瞒“大屯湾矿难”的新闻相继被刊登了出来。“大屯湾事故调查组”在首次新闻发布会上,将大屯湾煤矿蓄意瞒报、非法盗采、管理混乱、安全隐患严重、忽视矿工生命的恶劣行为逐一向媒体进行了通报。
中共山海省就“大屯湾矿难”召开常委会,省委决定免去许青成的云州市委副书记、常委、委员职务,并建议免去许青成的云州市市长职务,并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履行法定程序。
矿难问责制的推行,一时间让山海省所有辖区内有煤矿的官员感到人人自危,特别是自从云州市市长许青成被问责之后,不仅仅是罢官,随后省纪委和省检察院反贪局又接到许青成涉嫌官煤勾结的举报,许青成又被“双规”省人大代表资格也被暂停。
中国有句古话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用在当时山海省是最恰当不过了。就在“大屯湾矿难”发生后的第二十七天,山海省锦城市河安县铁顺乡临河喜煤矿再次发生特别重大矿难事故,一百八十三名矿工在此次矿难中全部遇难。
山海省连续发生重大矿难,举国震惊,山海省分管安全生产的副省长李怀忠被免职;山海省省长于海农主动向组织提出引咎辞职,并被批准。
省长因为“矿难”主动引咎辞职,这让山海省分管煤炭的官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山海省的矿难究竟还要发生多少起?还要再死多少矿工?谁能在山海管理煤老虎?这已经不再是山海人和山海省官员考虑的一个问题了,几乎全国人民和全国的官员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如果记者就这个问题采访著名魔术师刘谦的话,我猜想刘谦也许会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