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把整个圈子搅得一团乱,无数粗制滥造的洗钱之作小丑般的轮番登场,劣币驱逐良币,大量兢兢业业做作品的影视人都被迅速边缘化。影视行业本来收入就不稳定,没有饭吃根本就没办法耐心等待机会,要么选择退出另谋出路,要么只能同流合污,就这样,一些原本沉稳的圈内人也渐渐浮躁了起来。
穆清不觉得这是个好风气。
影视圈原本是个文化圈,而好的艺术作品是需要潜心打磨的,浮躁的人手里根本出不来好东西。
既然是影视行业成就了他,大丈夫达则兼济天下,穆清自问还是有这个能力和义务从更高的层面去参与维护行业的标准和规则的。
好的演员不该无片可演,好的剧本不该被埋没,好的导演不该被磋磨,好的作品更不该被劣质品排挤在观众视线之外。
而这些事情,以演员的身份是不能施以影响的,穆清自然要谋求更有权力的身份。
要说影视行业的混乱,畸形的艺人机制也为祸不小。
当看到粉丝经济的红利后,只想赚钱却毫无情怀的商人们讯速把偶像市场做大,把一个个空有外貌和包装的偶像从流水线送上荧屏,只把影视作品当做吸粉的跳板和增加经济价值的镀金台,最后只为变着花样从粉丝荷包里掏钱。
现在的影视圈里,追逐利益的商人和追逐名利的艺人太多,单纯热爱和拥有匠人精神的“手艺人”太少,才是现在影视行业虽然愈发繁荣、优质作品却愈发稀少的根本原因。
对现今大部分圈内人而言,影视作品可以是供夤缘的橄榄枝,可以是供腾跃的龙门,是手段是工具,却唯独不会是他们的追求。
穆清想,所以陆离的出现,才会这么惊喜。
当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穆清忽然就不太看得进去手里的文件了。
索性合上文件,穆清阖了会眼,捏了捏眉心,然后看向了车窗外潮水般退去的街景。
车窗玻璃上模糊的光影中,一段回忆、一节片段、一个场景,像是终于有了借以呈现的载体,开始在光影中徐徐浮现。
那是一张少年的脸。
少年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收回了手,然后急切得近乎粗鲁地撤掉了绑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条。
穆清居高而临下,他看着少年抬起头来望向他。
轿车驶过一处十字路口,路口的红灯在车窗上一晃而过,那一晃而过的氤氲开的绯红,就像少年抬起头来望向他时,通红的整张脸。
这是穆清第三次看到陆离脸红的样子。第一次是在他家练箭的时候因为耗力而脸红,第二次是和他撞衫的时候因为错愕而脸红。
那这次呢,是因为害羞而脸红么。
轿车驶过一家开了招牌灯箱的店面,灯箱的光透过川流不息的车流印在车窗上,那印在车窗上的灼目的光,就像少年取下布条后,望向他的那双亮得惊人的眼。
穆清一直都觉得陆离的眼睛好看,可是他极少近距离地看到陆离慌乱的模样,连着瞳仁里璀璨的光都开始摇晃,像是映着疏星的晚江被扰起了涟漪,像是静默在深海的鱼被惊动了开始游窜。
穆清想,原来陆离张惶时候的眼睛也这样好看。
随着轿车缓缓停稳,载着模糊光影的玻璃窗重归透明与澄澈。
只是从记忆里打捞出的画面,却再难忘记了。
提醒已到达指定地点后,觉得后座上的老板却没有动静,司机忍不住回头看去。
穆清正对着车窗出神。即使是在出神,这个笔挺的男人依旧正襟危坐,只微微颔首,眼低垂着。
明明看了老板许多年,老板的样貌冲击早已失效,此时此刻,司机却对着穆清的容颜愣住了。
穆清从来清醒、理智而果断,因为想事情而出神的模样已经足够的少见,可此刻穆清脸上的神色……为穆清服务多年的司机自问从未见过这样的穆清。
这一眼看得他心悸。
司机立刻回过了头,把自己伪装成一颗呆立的石头。
中年的司机大叔默默想道:幸好老板的万千女粉丝没见到她们偶像现在的模样,不然得发疯成什么样啊。幸好我也早就结婚生子了,不然……
不然搞不好晚节不保,说弯就弯啊。
※※※
陆离觉得自己几乎是逃回的乾山。
自打上次以为差点暴露了重生秘密,从穆清的城郊别墅落荒而逃,收到了穆清来信的陆离还信誓旦旦地下过决心,再也不会在穆清面前大惊失色,决不再自乱阵脚。
结果……原来根本不是立什么决心,根本就是立了一个巨大的flag。
陆离当然不能在录制现场落荒而逃,但是在之后的录制中他已经灵魂出窍了,整个人像被魔咒击中了一样,连之后发生什么都记不清了,在舞台上的走位全靠被不记得谁推搡拉扯,说没说什么蠢话也不记得了。
总之在游戏里抓住穆清之后的记忆,尽是些乱糟糟的模糊画面,和被病毒入侵后的电脑屏幕似的,全是乱码;声音也是乱糟糟的,似乎还有观众们持续的尖叫声,但陆离也不知道她们在尖叫什么,也不懂为什么她们尖叫了那么久。
但是,陆离很庆幸自己丢失了这段记忆。他恨不得录制现场的每一个活人都丢失了这段记忆——
不,应该是所有人都要忘掉整场录制。
不不,根本就没有这场录制,是他陆离梦到了自己请了一天假下山参加为宣传《为相》的节目录制。
啊啊啊啊啊,尤其是那个叫穆清的人,请他务必要忘记一切啊,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内心凄风苦雨的陆离,决定要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投入到《少年修仙传》的拍摄中,这样自己才没有心思去回忆和悔恨。
好巧不巧,按照剧组的拍摄进度,现在的柳羲和内心也是凄风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