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主意。
她劝说中宗下旨意,先遣龙众暗杀临安王,又调中部府兵,任命将领平关陇地区的起义。高调与中宗还朝,并降低三年赋税,暂停部分徭役,使得中宗的归朝成为众望所归,各地的大小动荡也都在如此宽厚的政策下销声匿迹。
袁太后也在那之后,开始逐渐掌权。作为一位皇后,有安抚皇帝使其顺从的手段,有处理政事雷厉风行的狠绝,纵然在作为女人方面,她容德俱佳,又有三子一女。
天底下没有道理让这样的女人不得势。
而另一方面,传言她还曾使得手段,打压自家想要借势而起的亲族,父兄相继过世,既不给自己被人抓着把柄的纰漏,也明白告诉天下,她只是想自个儿爽,可没有想过沾亲带故的将自家捧成什么世家。
而就这么一个垂帘听政,二圣并朝的专权皇后,她三四十岁时不愿放权,手里头扔出点鱼饵去,看着两个最有权势的儿子争得你死我活,而后幺子殷邛表面纨绔,隐没多年,忽然出手致两个两败俱伤的哥哥惨死,太后才开始考虑,她是不是要退休了。
至于当年中宗死后退位给殷邛时,太后是如何放权的,崔季明是不知道。
就连上头袁太后的光辉历史也是她听到的传言。
可这么个曾经专权几十年、手沾鲜血的女人,如今还能无视那些曾经挂在她头顶的妖妇名号,在后宫平安无事颐养天年,这一辈子都活的太有本事了。
而她旁边不远处坐着的宝蓝色裙装的白皙瘦弱女人,则是崔太妃。
崔太妃是中宗唯一一位妃子,也是崔夜用、崔翕二人的庶妹。她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娇弱,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是眉目中那种不安与娇柔还是依然存在。
上头有那么一位皇后,想来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崔太妃进宫已经很晚了,她比皇后小很多,那时候中宗已经身体不大好了,在参加崔翕在家中摆的烧尾宴时,撞见了这位崔太妃,执意要她入宫去。
不过崔太妃好像刚入宫的时候有过一位幼子,入宫没多久,那个颇受中宗喜爱的儿子就夭折了,这事儿跟袁太后有没有关系,也一直没有过定论。
贺拔庆元之前就是希望崔季明进宫来能见到这位崔太妃,给她一句口信,如今这种场面下见到,什么口信也不必她去递了。
这会儿到没有人去关注林皇后与薛菱这个前废后的重逢了。
袁太后纵无实权,可她的传奇事儿在那儿放着,年轻士子们光是问着他们为官前的这些事儿,就足够下头各自说成一片了。
看着上头太后招了皇子们到前头说话,殷胥也过去了,似乎并无锋芒,也没有过错,薛妃对此也算是满意了。太后多问了几句便也有些累了,准备下去更衣,原来在宫中跟太后太妃关系极好的薛菱倒是转过脸去装看不见,林皇后泽立刻起身扶着太后,温言说着往屏风后头走去。
太后一走,薛菱这才懒懒的起来,由丫鬟们扶着,身姿随意也妖娆。路过殷邛身边的时候,殷邛倒是手勾了她胳膊一下,拦着她说了几句。
也不知是殷邛说了些什么,薛菱掩唇笑的动人,伸手不轻不重的拧了他一把,这才走下去。
啧,瞧这前一段时间还在马场上跟皇后秀恩爱呢,这会儿薛妃都动手掐上闹上了,帝王心真是难辨啊。
上头皇子也都去更换更随意一点的外衣去了,女眷与少年少女们更是说笑着往旁边散开了。崔家这次带了四个孩子,长房是崔元望与二表叔的长女绥儿,二房便是崔季明与舒窈。舒窈似乎跟绥儿在府内见过几次面,如今热络的挽着这个大她两三岁的女孩儿去旁边了。
这一片广场被四周回廊围住,穿过回廊便是一个个开放的宫苑。
大兴宫面积极大,这一片专为宫宴的宫苑都大得惊人。一边宫苑里头有假山曲水,女眷们多聚集此处,另一边有射场和让异域人表演的摔跤台,少年郎们正在那里玩乐。而像崔家这些臣子们,大多会到广场侧面灯火通明的林中赏花吟诗,饮酒商谈。
中秋的宫宴也是玩乐最多,最适合各家认识的场合。
各家都来了许多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虽不在一块儿玩,但也能远远见上一面,心有属意的也到了可以跟家里提起的时候了,各家都也想趁着这时候看看别家的孩子又没有可以入眼的。
进了这边宫苑,才发现各处玩乐的地方都是之前宫人们搭建好的,射鸭与蹴鞠的场子都挤了不少人,角觝台子上俩个少年不分彼此,不爱流汗的就在一旁玩双陆和叶子戏,宫人们端着点心来回的走。
舒窈和绥儿那种少女们游戏的宫苑就跟这边隔了一道回廊,不少大胆的女郎正探着头往这边看少年们做游戏,气氛也算是活泼。
对于崔季明,这些能有什么好玩的啊。
就是昨日里郑翼跟我说要她来找他一块,想着算是有点亲戚,在一块也不错,这会儿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了。
崔季明抻着脖子在那里四处乱看。
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郑翼,她反倒是被几个尉迟家的小子拉过去玩投壶了。
她找不到的郑翼,这时候也正在迷茫的找着九殿下。
毕竟是做了伴读,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家臣了,他自然是要跟着殷胥一起去玩的,可殷胥进宫门更衣去了,就一直没出来。
殷胥也知道郑翼还在外头等他,可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王禄有那么难查么?”殷胥已经换了适合玩乐的戎装,坐在换衣服用的侧间内,低声问道。
耐冬正跪着低下头:“若是随便问,倒是很容易问出来一个结果。只是那说的出身仔细再一查便不对,奴也是觉得有蹊跷,才多跑着问了问。”
“说罢,问到多少说多少。”殷胥偏头看他。耐冬在宫里也呆了不少年,又经历过上次喂熊一事,做事谨慎的很。
“王禄进宫的时候是六七岁,刚进宫没多久学了规矩,是被崔太妃要走的。不过崔太妃按理是不会在身边放这种年纪如此小的黄门,宫里头都有人说过那段时间在哪儿见过王禄当差。不过当时崔太妃要了四个小黄门,其中有王禄,而那四个小黄门,如今还在宫里头的就只有王禄一个。”耐冬好了伤之后,就在给殷胥查这件事情,先是问了宫里头老宫人,又塞了点银子查了当年官宦调动的簿子。
“其他的是死了?”殷胥倒是不太吃惊。
“一个刚要过去没一年就死了,一个是十来岁的时候才死的,还有一个犯事儿被赶出宫去了。王禄进了崔太妃手下,没过两年也就出来了,到了一位老黄们手下做徒弟。后来那老黄们也掉了脑袋,他也机灵,才被御前得了点宠的仇公公挑走又做了徒弟。”
“那掉了脑袋的老黄门有名字么?还有那四个小黄门当中出宫的那个,把名字都给我。”殷胥思索道。
“是。”耐冬早想到了,将手中写好的条子递了上去。
“这出一回山池院如何?”殷胥接过条子来,低头看向耐冬:“你倒是能打探那么多事儿还完好无损的回来,心里头早就有盘算?”
耐冬面上有些掩不住的后怕,强自镇定道:“奴确实是早想到一出山池院,便有人来使绊子,一直小心着,才没让人捏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