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他道:“三州一线向北到陇右道,皆属大邺疆土,而大邺出兵与伺犴共同夹击贺逻鹘的大军,纵然能够深入敌腹,但也暂不会侵占文书协议外的领地。而伺犴有一部左右的支持,加上我们的协助,应该能在突厥南部站住脚。五年内,他若侵扰大邺边关,三州一线当即出兵。”
崔季明未曾知道,身边的少年夜以继日的给大邺争取喘息的机会。完整的陇右道,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中宗时期大邺的疆域了。良将能打胜仗,主帅振奋军魂,而他却能在整条边关折损不到万人的情况下,稳定了大邺的局势。
一直被各方压迫的代北军得以暂时休养生息,陇右道再归大邺一直断断续续的商路可再开,商税再涌入国库,长安又会归到万国朝圣的繁荣。
她觉得这些仿若做梦。
她仍担心:“贺逻鹘会不会很快输给他?或者他们两人之间毕竟同族,会不会在一两年之后联手,然后撕毁文书?这种事情在高祖时就有过。”
殷胥冷静道:“天下没有持续的太平,只有胶着,两种力量相互谁也推不动谁时,才有了所谓的平静。我会派人在伺犴和贺逻鹘之间关注着,将二人的矛盾激化,平衡两方的势力,尽量在两三年内不让一方先输。就算突厥再统一,不论是谁统一的,国力必定势弱,我们就再突入突厥内部,打一场闪击战,让突厥失去了最后可以出兵大邺的能力。”
崔季明想了许多,想到了她的祖父,心头一阵沉下去的悲哀。
殷胥在想着如何救国,他们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啊?
她一直沉默着,手也一直相牵着。
殷胥微微动了动手指,可以使他们十指相牵。
殷胥忽然开口道:“若是前世的你也回来了就好。就哪怕回来一瞬,我只想给你看看现在的江山。我想再跟你登一次晋州的城墙。它跟以前不同了,你再不必独撑在朔方孤立无援,也不必看着百姓被屠戮血流成河,我已经做到了第一步,以后一定能越来越好。”
崔季明忽地感觉眼底发疼,她的眼眶内蓄着浅浅一层盐水。
殷胥紧紧捏着她的手指,二人肩膀并排相依。
殷胥:“待你有朝一日,也要出来戍守边关,或许到时候粮草满仓,军甲军衣再不必用旧的,大邺士兵的伤亡越来越少,不必再脑袋挂在腰带上以少敌多用血肉去拼。到时候北地三座大营,或许要再往外挪出去几百里才能算戍守边关。那……我见你,要等的就更久了。”
崔季明抬起头,不敢眨眼,道:“那我就骑八百里加急的快马,直接睡在马背上,回来见你。”
殷胥轻轻笑了:“那不行。我要你回来见我,你若是累的回来大睡三天,不就是浪费假期。”
崔季明笑了两声。渐渐地,那队伍已经完全从他们面前离开,蜿蜒的队尾还在远处依稀可见,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殷胥牵着她的手,走到树边二人席地坐下。
殷胥坐下道:“咱们直接一路归肃州,道路很长,稍作休整,有可能要赶夜路。”
崔季明点头,散坐在旁边。
她自射出那一箭便沉默了许多,殷胥想引她多说些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将水囊递过去,崔季明仰头喝罢,递还给他,殷胥接过,盯着壶口,犹豫自己要不要紧接着喝。
崔季明却身子一歪,将脑袋放在了他肩上。
殷胥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为了使她能倚的更舒服。他老老实实的拧上了水壶,崔季明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他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轻轻笑了。
在无人的地方,他竟不觉得那么坐立难安了。
崔季明道:“你有没有累的时候?就算前世也行,有没有撑不住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过去的?”
殷胥没想到她也会显露出倦意。她甚少在他面前显露出撑不下去的样子,他至今仍记得刚登基半年多以后的那个腊月,她裹着厚重的披风,顶着风雪走过广场,见到他后的样子。
殷胥没法问她发生了何事,只得道:“我……我一般就想想高兴的事情。”
崔季明轻笑:“那我也想想。”
殷胥却偏过头来,旁人在远处各自休息聊天,几棵树挡住了他们的身影,殷胥道:“你之前说想我,可是真的。”
崔季明抬脸,笑:“你丫不就是觉得刚才没亲着,我欠你的么。”
殷胥脸上有些红,却点了点头。
崔季明闭上了眼。
他竟不知该将手搭在哪里,轻轻放在了她肩膀上,凑过去。
殷胥这次并没有很急切,他好似觉得时间慢慢淌过,终于也显得慢条斯理起来。崔季明歪着头,难得显露出顺从的样子,似在引导他,似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弄他。殷胥几度心痒,却努力平稳着呼吸,他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看起来游刃有余。
崔季明反手抱住他,好似挂在他颈上,如一枝藤蔓与他共生在一起。他不得不一手往后撑在地上,才能撑得住她的身子。
这吻实在绵长,崔季明微微撤开半分,唇微微肿,瞳孔从眯的细长的眼缝里看他。
殷胥拥着她,心跳和她的心跳融在一起:“可有进步?”
崔季明舔了舔唇角,惹来他一阵脸红,笑道:“资质不错。”
殷胥不知该如何说,半晌道:“……如今究竟是个怎样的关系,我猜不出你的态度。”
崔季明神情莫测,道:“你希望是怎样的关系?”
殷胥没想到她这样的态度。他在她面前向来不知该如何耍心机,说实话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低声道:“我要你不许再见别人,不许再去平康坊……也不许纳妾,不许去收旁人的帕子和香囊。”他想说的不许还很多,但崔季明正似笑非笑的瞧他,他只得先说了最紧要的四个,便闭了嘴,死死等一个答案。
崔季明:“好。”
殷胥微微瞪大了眼。
崔季明笑:“那若我见你胆敢牵了旁人的手,或许和旁的哪家娘子多说一句话,咱们等着秋后算账。”
殷胥怕的便是她口口声声的什么“再去跟别人试试”。她若是肯能表现出一点占有欲的样子,他便欢欣的不得了。
殷胥重重点了一下头,话里有指桑骂槐的意思:“我不像某些人,我本就不会做这种事情。”
崔季明被他这句话引的笑起来,终于面上阴霾一扫而空,笑道:“我做给外人的样子,你就光记着了。我若说那都是有意给人的印象,你信不信?我阿耶给我出的主意,二房嫡子又是贺拔庆元的外孙,我在长安城里实在位置微妙,便用这浪荡名号当个挡箭牌,反正大家都会说我长大也是多半废了。”
殷胥满脸狐疑,对于她穿街走巷四处留情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他怎能相信。
殷胥:“那你……为何这么熟练。”
崔季明:“天赋异禀。”
殷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