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内带过来的,这是在坊门口摊上买的!你骗人!”
崔季明连忙捂他的嘴:“姑奶奶,别叫唤了,你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昨儿没回来是么?”
考兰撇了撇嘴,伸手去拿糖酥吃,他吃相一贯很差,满身掉渣,崔季明忍不住让他往前靠一靠:“你要不然掉桌子上让下人来收拾也行,掉自己身上,一会儿还不是全都抖到地上了。快吃快吃,一会儿咱们还要毁尸灭迹,别让他们发现了。”
考兰看了她一眼,眼尖的就发现了某人手腕上和脖子上的牙印,倒是牙口整齐的一圈,他装作浑不在意似的道:“你真跟他好成这样了?他行不行,能有半柱香?”
还半柱香时间……
崔季明:“……这你他妈也问。缝月事带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么?”
考兰:“我这不是替你考量么,要是他不行,趁早换。别看他现在当皇帝了,也没用,我一看他那样就虚,名字更虚。”
崔季明让他气笑了,伸手拍了他后脑袋一下:“你快点吃吧。”
她这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如同千里耳一般听着有下人回话行礼,好似有人朝她院内来了。这家里能来她院内的人,除了如今在棋院闭关的崔妙仪,就只有她亲爹了。
崔季明吓得拽起考兰,把两个油纸包也塞进床里去,连忙挂上床帘,伸手就去扒考兰。
他嘴里还叼着半个饼,翻了个白眼,含混道:“原来我就是这么用的。”
崔季明道:“你就看在如今被养得白胖的份上,别计较这些细节啊。千万别跟上次似的赤裸啦,我阿耶总知道我是没把的,搞的还能把你怎么着似的。”
考兰扒自己的衣裳,绝对是平康坊经验最足的姑娘也比不了的熟练,他穿着单衣,趴在崔季明身上吃饼,掉得她满身是渣。
崔季明感觉自己就是养了个能吃能睡、没心没肺的小猫小狗,不一会儿果然是崔式朝院内走来了,他还问过了院内的下人,那几个下人显然也知道三郎要当未来主子,一个个恭敬回答说三郎是在昨日闭坊之前回来的,叫了考兰在屋内,到现在还没起。
崔式道:“叫她起来,有事。”
那下人只得推门进来,崔季明装作才醒的模样,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扯了件平日在家中的披衣起身,而考兰也拎着他刚扒下来不到半分钟的衣领,露着一片肩膀胸膛,满脸“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神情从床上爬起来。
当然……要是能忽略他刚刚因为急忙把饼塞进去而鼓鼓囊囊的两腮,应该演技更到位。
下人刚好拉起一片帷幔来,站在门口没走的崔式,一抬眼就看见考兰从床上爬下来。考兰嘴角饼渣还没擦掉,看到崔式站在门口,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咽下去——
他噎的脸都涨红了,在一阵艰难的闷嗝下,才好不容易把嘴里塞满的东西给咽下去了,捶胸顿足一阵,慌手忙脚的收拾衣裳,给崔式行了个礼。
崔季明就看见崔式那神情,活像是“七老八十的婆婆看着跟宝贝大儿子成婚五年肚子没动静还整天买包包的妖艳儿媳妇”似的,气得好似肺都要炸了,强忍着摇了摇头对天翻了个白眼,对崔季明招了招手:“过来。”
崔式当真是期望哪天崔季明掠个八尺多高的少年将军回来,都不想看她闺女跟一个长得比她还女人的半大少年混在一处。他自然不会在人前抱怨这个,道:“宫里刚刚递出消息来,睿王清醒过来了,而皇子兆也已经带兵攻进了曹州和宋州。”
崔季明眨了眨眼睛,这消息虽然也让人吃惊,可问题是她刚从宫内出来,她怎么不知道?
第182章
殷胥也是在命人清理万春殿的时候,才听闻了修醒过来一事。
万春殿被烧毁过半,后头的暗室了露了出来。对于这场大火,殷胥最在乎的便是万春殿,然而天不从人愿,暗室中的书架书页极容易被点燃,几乎一点火星过去就烧成一片,能够留下来勉强辨认的,不足十分之一。
如同前世宫变时一场大火一样,殷胥心心念念妄图从高祖手中得到些救国之道,然而希望却再度破灭。他命人将内里还能看的卷轴书页全部整理出来,摞在一边也不足半人高了。只是此时叹气也没有用,他命弘文馆的先生重新整理编篡后,这才去了修那里。
东宫几乎被焚毁,修住在了后宫。
实际上殷胥没有想过修能挺过来,他虽对外言说修性命无虞,但那是为了谨防有人以修的名义叛乱。
修的烧伤不轻,他能挺过来,跟如今冬季不容易溃烂的天气、林怜贴身的照顾,或许都离不开关系。
当殷胥迈入后宫见修时,修的头发已经被剃掉,他身上裹着些软纱,艰难的斜坐在床上被林怜喂着喝药汤,他抬起眼来,殷胥心中沉了沉。
他左侧小半张脸被烧伤,虽然从剩余的完好面容中依然能辨认出还是修来,但连同眼神到神情,都使殷胥觉得陌生。
殷胥从前世到今生,都算是了解修。
他虽然实在是天真容易轻信旁人,甚至心性也在连接的打击中变得多疑起来。但前世修是在弘文馆和东宫中照料过他的兄长,这一世他是闲来无事就翻墙来串门的朋友……在殷胥心中,修是那个呼朋唤友与谁都能玩的好的少年。
修抬起睫毛,看见了殷胥身上的皇帝燕服,似乎脑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被浓烟熏燎的嘶哑的嗓音道:“我……睡了多久了?”
殷胥走进来,他没有故作亲昵的坐到床边,而是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道:“不过六七日。圣人已经安葬,庙号肃宗,长安附近已经平定,大兴宫被烧毁的地方正在修复。”
修睫毛动了动,看向他:“当皇帝,难不难?”
殷胥:“你说呢?”
修:“我是憋了一口气才想当皇帝,那你又为了什么?是因为薛……太后的意思?”
殷胥这才走过来,他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仍是希望能和修有些交流:“出事前一天你应该知晓的,兆已经带兵反了,他已经打到曹州和宋州了。南方的流民已经发展的超过了预想,明明快要入春了,却有大量荒田被抛下,流民已经聚集到和州附近了。本来泽和刁氏都暂住在和州附近,显然和州也是不安全了,我命人将他们接过来了。”
修听见泽的名字,眼睛亮了亮:“阿兄,可还好……”
殷胥伸手抚过膝头微微发皱的衣料:“刁氏有孕,再过几个月大概泽就要做阿耶了。但是现在没有多少地方是安全的,他们回到长安,或许还能放心一些。天下要大变了,若这两地镇压失败,或许大邺该改名叫西邺也有可能……我只是想说,我自然也有野心,但权力当真不是我最想要的事物。”
修往后仰了仰,他艰难的动了动胳膊:“阿兄有次与我说起一个花剌子模国王的故事,他说当初在万花山上,听你与崔季明说来的。他那时就又恨又不甘心,为何明明他才是大邺的太子,是被选中的人,却……才能不如旁人。”
殷胥没有说话,修抬着眼睛似乎又想起了泽,想起了很多事情,殷胥没有回答他,他自顾自道:“早在崔季明做我伴读之前,她就与你关系很好了罢。我听闻她如今终于得了官职,要去打仗了啊。我总是将她和崔家分不开,总把对她的印象,套到崔家身上,好似她一个人可信,便是整个崔家可信了。”
他偏过头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