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带几千兵马追出来的于仲世,却发现康迦卫离营后,竟然还有队伍和他汇拢,对方人数并不少,但实力不佳,他更是急功近利喜上心来,命人回营内再调兵马来,决意要围堵住康迦卫和那些势弱的逃兵。
在中原打仗就这点好处,叛军的主将大多都是熟人。此计能成,与康迦卫对于仲世的了解关系密切。或许因为大邺内外兵力的调动,这些士兵中或许也有相识的人罢。
崔季明曾无数次将刀挥向突厥人,却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先将箭矢射向流民,再去向中原的大邺士兵挥刀。难道戎马的生涯,就要一次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么?
这片无人管顾的沃土,就要这样被大邺许多年轻人的鲜血浇注么?!
她不敢深想,抬起头去轻叱一声,身后的骑兵跟随她动作变换持刀的手势,刀尖向前,以她为先,如一把利剑插入叛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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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城中,永王府。
兆一脚踢向凳子,眼见着矮凳飞出去摔碎,他暴怒道:“裴森——裴森!我迟早要杀了他!”
显然是这一次兆对于裴森的交锋,他又吃了一赌气火。
兆又惊又疑,裴森说是行归于周的有不止一位贵人来了兖州,显然想把兖州当作主战场,他们会做好一切,他作为永王就好好呆在家中便可。
这贵人能是谁?
而裴森语气中的轻视和嘲讽,甚至笑言万氏是无知妇人,甚至拿其母的身份来开玩笑,更让他怒火中烧!他知晓母亲出身甚至比不上林怜,当年作为伶人被殷邛接入王府,用了不少手段才在入府没多久后生下了他。
他知道这些,却无法忍受连裴森这样的人,都敢辱骂他的母亲!
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兆还要踹翻矮桌时,身后想起了有些害怕似的声音:“阿兆,你又要砸东西了么?”
兆动作僵了一下,回过头去,肩膀微微垮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住,吓到你了?”
裴玉绯半个身子躲在门后,点了点头:“你还生气么?”
兆深吸了两口气,两手拍了拍脸颊又放下来:“没有,我不生气了。”
他知晓殷邛脾气暴躁,甚至对林怜和他母亲都动过手。他厌恶着这一点,但感觉骨子里跟殷邛的相似,总让他暴怒时候很难控制住自己。
兆环视了一眼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房间,心中更生懊恼,他生怕自己有哪一点像殷邛,却处处越来越像他!
兆扶起矮桌,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回原处:“抱歉,我……我不该这样的。”
裴玉绯道:“堂叔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吧,他就是那样的人,所以家中才一直不待见他,我也、我也讨厌他!”她说着提裙走进屋内,伸手挽住了兆的胳膊,她身材娇小,表情是稚嫩的安慰,兆忍不住捏了你她的手腕:“你不必因为我这么说。”
裴玉绯抬脸:“我越觉得兆应该上战场,这肯定就是裴森一个人的意思,他把你锁在这里不让你知道外面,跟软禁又有什么区别,或许前线还等着你去振奋士气呢!”
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苦笑道:“振奋什么士气,我只是自己也想做些事情罢了。”
裴玉绯:“我们叫上护卫,自己去丰县吧!我、我可以偷来堂叔的令牌,命令城墙上的人为我们打开城门。”
兆惊道:“什么?”
裴玉绯道:“似乎成武有变,于仲世的一万三将士被击溃,部分受俘,堂叔也要被调往前线去。咱们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走。”
兆虽然惊喜,却也觉得有些太过简单:“怎么走,你是个女子——”
裴玉绯笑了:“就算是女子,我也是姓裴,更是长房嫡女,若我一事无成,怎么能嫁给你呢?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具体的计划等我拿到东西之后再与你说,咱们可以好好商议。”
兆有些犹疑。
裴玉绯抓住他的手臂,道:“相信我!咱们只要出了兖州,前线往东都是咱们的地方,只要是随便找个靠近前线的军镇联络上一位主将,就可以了。”
第187章
一只船在薄雾升起的广阔湖面上缓缓前行,船渐渐向岸边靠拢,可以隐隐约约看清西岸上在太阳刚下山后点起的灯光。
微山湖南邻兖州,北端上岸后再走十几里就到了徐州。
但这湖泊更像是一片湿地,北魏时还未形成,存在不过一百多年,水很浅容不得大船,因此兆和裴玉绯只能乘坐矮棚的长船。这种船自然没有什么隔间或二层,相当简陋,不过还能容纳二十余人已经不错。
挂着充气羊皮的船边轻轻磕在了低矮的码头上,裴玉绯穿着简单的衣裙,只带了两个丫鬟,在护卫和船夫登上船挂好绳索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甲板。
她回头道:“郎君,快些。我们看看上岸有没有什么地方可卖吃食的,我都快饿得不行了。”
兆穿着圆领窄袖上衣,束着发冠踏上岸:“不要急,你小心一点。”
他伸手扶住裴玉绯,看向了眼前的小镇:“此地名鱼台?”
裴玉绯愣了愣:“你知晓这里?”
兆道:“我分封来兖州的,兖州都督府又领三州,我自然要了解每个县镇的情况。鱼台是因有鲁隐公观鱼台,才有此名,也是鱼米之乡,听闻县内有十几条河流贯通,以产米而闻名,也不知道去年的冻灾对这里影响如何。”
裴玉绯笑:“原来兆也有好好读书啊。”
兆勉力扯了扯嘴角,没法接这句话。他分封来兖州,当初也是又惊又喜,希望自己能够治理好这一片中原重地,他知晓自己有了治理一地的经验,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学,他迟早能有真的治理天下的能力。
因此来之前,他不知道查了多少兖州附近的卷宗;进入兖州的路上,也曾拜访过几地州县官员了解过状况,本来以为到了兖州要大展身手,却不料反而是让人软禁在了王府内。
如今想来,当时护送他来的那些官员见他四处探访情况,或许内心也在偷偷嘲笑他吧。
兆是思索了许久才做出了出城这个选择。
或许早就没有他可去的地方,或许到了丰县的前线,也未必真的能上战场。他心里渐渐有了一种预感,行归于周是要打一场持久的硬仗,他不可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回到长安。
就算吞下汴州和洛阳,打到长安,在如今各方作战却根本不过问他的状况下,或许他根本不会登上皇位。
他承诺过为朝堂上修改政体,将尚书门下拟定诏令时商议的议事堂改大规模,以三方而立,用投筹来定国家大事,做隐朝来真正决定事宜,以原有的朝廷为最后决意和发布的场所。这种方式虽然是将皇帝手中的权力交出更多,但他也认为几十人互相制衡的议事堂能够商议出正确的结果。
更何况兆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他除了这样妥协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要是真的打到了长安,他们还会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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