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妾为妻”的变形,已经触犯了《大明律》,可以剥夺功名,杖一百。
这招后手也是足以致人死地的,因为笞杖之刑太难界定效果,有的人挨一百下起身就能走,有的人打两下就断气了。
陆素瑶了解了自己在这场政争中的位置之后,反倒坦然了许多。虽然不知道背后推手是谁,但想想钱谦益的身份就可以猜到,多半是温体仁的残党。虽然官场上说“人走茶凉”,但亲族之间报仇可不在此列。
——这些人好生小气,要我帮忙出手,却连点好处都不露出来,比内宫中还不懂规矩么?
陆素瑶想想好笑,郁结多日的困惑终于解开了,甚至忍不住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姐姐打算如何处置呢?”影月问道。
陆素瑶看了影月一眼,道:“你我只要忠心办好皇太子殿下的差事就行了,别的还是少参与。”
——此人心思太活,话也太多,还是不能信任。
陆素瑶暗暗给影月打上了标签。
“诚然如此。”影月垂头退后。笑道:“不过同为女官,卑职却不得不告知姐姐:这些人是欲与姐姐结盟。姐姐对他们的态度,可是会影响所有女官的。”
“何出此言?”
“姐姐,抨击殿下以女寺乱国的不正是江南士林么?”影月道:“人家找上姐姐,也是因为姐姐实乃女官之首啊。”
“胡说!姚桃是户部堂上官,尚且不敢说是女官之首。我左右不过一个传声筒罢了。”陆素瑶不肯承认。
“姐姐妄自菲薄了。”影月收敛笑容:“通政使位在九卿。户部侍郎可能比拟?如今姐姐虽无通政之名,却有通政之实,岂可小觑?反之,姚姐姐看似财权在手,其实更似文吏账房罢了。”
陆素瑶见自己的心底事被影月说破,心中又存了官、吏之别的优越感,也不辩解,道:“这些人只知道藏在暗处,见不得光。何必与他们有所往来?再者说,我也不信他们能成事。”
这回倒是轮到影月诧异了,问道:“姐姐何以得知?”
“事必谋定而后动,一击置敌于死地才是道理。这些人布置看似周密,却又留下了后手,显然自己已经心虚了。照我看,他们之所以急急出招动手,正是因为营救钱谦益的势力更大。”陆素瑶说罢。心中补了一句:而且皇太子殿下显然已经知悉透彻,再厉害的手腕也比不过千岁爷的一句话。
影月肃容垂首。心中暗道:陆素瑶能充任贴身女侍,原来还有几分头脑,倒也不是个摆样子的听风瓶!
“关键就在这上面吧?”陆素瑶拍了拍提请起用黄道周的那堆启本、奏疏和报纸。她虽然知道的情报太少,却有极强的直觉。
“正是。”影月垂了垂眼帘,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笑道:“黄道周是抛出来引玉的砖。”
陆素瑶终于觉得自己又重新掌握了主动。看着影月没有说话,等她自己说下去。
“黄道周是袁可立的学生。”影月道,“卑职听闻袁公之子袁枢也牵扯其中,而此人与钱谦益交情匪浅。故而就算那些人不想救钱谦益,为了袁枢也只能连带拉他一把。”
铁面御史袁青天。在万历朝就曾因忤逆皇帝被罢职闲居二十六年。按照大明的传统,受罚越重,声望越高,可想袁可立的声望之隆。
泰昌元年起复之后,袁可立逐年升迁,在天启年间为登莱巡抚,节制东江、朝鲜,策反奴儿哈赤姻婿刘兴祚,令金人羞怒难解,因此不肯给袁可立在《明史》立传。后来清帝乾隆以袁可立、刘兴祚故事为蓝本,创作了崇祯因金人反间计而杀袁崇焕的小说作品。
黄道周是袁可立的得意门生,袁可立是黄道周的恩师。为营救恩师的儿子,黄道周自然义不容辞。
黄道周一旦出手,天启二年那一科的进士有许多人都不能旁观。
比如:同为袁可立得意门生,且在朝中仍有人望的倪元璐、祁彪佳、蒋德璟、李明睿等人,以及国变前致仕,如今尚在的冯元飙,还有与皇太子殿下关系匪浅的王徵王葵心。
再者,黄道周的影响力不止于此。
崇祯初年次辅钱龙锡涉袁崇焕一案,部拟当死,正是黄道周三次上疏,最终改为发配定海卫。虽然钱龙锡远在宁波,但他一日不死,就一日还有号召力。固然不足以起复原官,却足以声援自己的救命恩人。
两厢一比,钱谦益对头们用的那些小伎俩似乎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姐姐啊,那些人为何坚定相信:只要阻止李明睿执掌大理寺,就有把握杀掉钱谦益呢?”影月旋即又抛出了一个让陆素瑶皱眉的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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