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母劝导,他才稍稍释怀,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这就去找爹,不管他许给我什么条件,我都不要,帮着他接那母子进来。”
琴姨娘顿觉欣慰:“苦了你了,光儿。”
韩光摇摇头:“是苦了姨娘您。”
有了琴姨娘的开导,韩光很快就去找了父亲,和他一起去见祖母。韩夫人听见他在门外等,立即出去,瞪着他说道:“光儿你疯了,这人是要和你争家产的,你也帮着。”
韩光默了默说道:“母亲,天地君臣,父亲对我来说,就是君,我敬他,尊他,所以父亲要我做的事,我绝不会推诿,还请母亲原谅。”
韩夫人一心指望着脾气暴躁冲动的韩光冲出来阻拦,没想到他竟然毫无警惕,甚至诚心帮忙,她又惊又气,转念一想,以前的韩光哪里会这样,难道是有高人指点?
韩老爷出来后,在路上就对韩光许诺了许多丰厚条件,又说要给他一大笔银子。素来缺钱的韩光差点按捺不住,可一想到母亲,他就忍住了,说道:“不必了父亲,父子间谈钱,就生疏了,只要是父亲让我办的事,我一定会办到,哪怕是……给我姨娘添个妹妹,我添个弟弟。”
韩老爷颇觉意外,不由多看儿子几眼,心有赞许,但不露声色。见他不要,他心下倒更痛快,至少不必日后算计儿子了,两全其美。
他先去了柳莺那,接她和韩成一起过去。韩成在屋里待得闷,已经跑到前头的院子玩了,见了韩老爷就跑了过来:“爹爹。”
韩老爷弯身摸摸他的脑袋,笑问:“你娘呢?”
“娘在里面。”
婢女在旁补充说道:“柳姑娘还在梳洗,说赶路辛苦,要洗白净了才肯出来。还说老爷要是来了,就让您进屋等着。”
韩老爷因儿子在,没有进屋,和他坐在凉亭里等。韩光见父亲竟然会有耐性等个女人,足以见那人有多受宠,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父亲非要带她回来。宠了八年还不厌烦,那女人果真是个狐媚子。
韩光心中不屑。
过了小半个时辰,柳莺才梳洗好了,坐在镜子前便让贴身婢女打开妆奁盒。婢女伺候了她多年,这会问道:“小姐还要上这些脂粉么?不要太浓艳了吧。”
柳莺轻笑:“什么狗屁老太太,关我什么事。他们要我进门,我还不乐意,如果不是为了成儿……”
婢女也跟着她眸光一黯,如果不是成儿少爷去巷子口玩,被人追着喊野种野种,她家小姐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进韩家门的。
柳莺施了粉黛,面容本就精致,此时更是如明珠璀璨。
她的裙摆全是亮色,明艳又贵重,但别人一眼看见的,还是她那张倾城的脸。
比如韩光。
他看着柳莺穿过廊道,走过青青草地,缓缓而行,微微一笑,艳绝八方。
他终于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会让他父亲宠爱八年了。
咯噔……
心蓦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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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夫人今晚无暇收拾阿卯,但阿卯知道难免受罚。
大概是知道,所以阿卯不慌。谢放也猜到阿卯不会出卖柳莺,所以在府里碰见她时,先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眼,没有看见掌痕,又看看她的手,没有鞭打的痕迹。
只是两眼,就把阿卯看了一遍,看得阿卯脸热:“管家。”
谢放刚回府,还有许多事要忙,走了两步又道:“你今晚一定有空。”
“有空。”韩夫人什么心思都没有,韩老爷也自顾不暇,屋里的下人都闲得很。
“那你来帮我一个忙。”
阿卯立刻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要帮什么忙但能帮上谢放就好。
谢放去的是账房,拿了上月的账本,跟阿卯说道:“你将下人们外出买的一些东西记在上面,我去算夫人姨娘们买的。”
阿卯顿了顿,看着他递过来的笔迟疑道:“这个恐怕帮不了您了。”
“嗯?”谢放忽然明白过来,“你……不认字?”
阿卯点头,这倒是谢放没有想到的,但细想又并没有什么矛盾,再聪慧的人没有进过学堂家里又没人教习,那不认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知道有个小姐妹识字,这些她应该都认得,我去喊她。”
阿卯正要走,谢放就将她喊住:“不必了。”
别人做事谢放并不那样放心,阿卯心细,如果是她就不用太担心了。韩府杂事颇多,韩老爷的确是吝啬,多请一人都不肯,谢放想寻个帮手,想来想去阿卯可以胜任。
但奈何她不识字。
谢放想了想说道:“你想不想认字,我可以教你。”
阿卯没想到谢放竟然要教自己认字,她略觉意外,一想又试探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嘴巴严,做活又好,所以想找个帮手,因此才有余暇教我认字?”
谢放觉得她比起之前来直白了许多,说话也不拐弯了,只是当面揭穿,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是。”
他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让阿卯微感失望,但细想他直白些也好,至少没有骗她,不是虚情假意。
阿卯说道:“我平日连笔都没拿过,可能会学得很慢,甚至可能会很笨拙,你不要骂人。”
谢放蓦地被她逗笑:“我不骂你。”
“还有,如果我突然去买笔墨,同房的姐妹们肯定会问用处,我实在不想让她们又非议你我。所以教习的话,就用树枝在地上写吧,我会好好记的。”
谢放没有立即答话,说道:“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学?”
阿卯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我等会还有事要忙,等过几天吧。”
既是等会有事忙,那又怎么会还要过几天?谢放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未来几日会很忙,毕竟走了一个月,府里堆积了许多事,所以近日很难抽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