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道:“现在积水还没有完全排出,不能将事故原因完全定性。但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显光同龙山的作业面作为采矿区域,不具备基本安全生产条件,乱采乱挖现象严重很可能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
陈保元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口。
“这几天在矿区,我发现显光矿的管理极为混乱,场区没有规章制度、没有措施,井下事故发生初时时甚至没有专业的人员负责。矿区多井口、无秩序、无规划地进行开采,甚至连基本的安全生产条件都不具备。”他目光直视着陈保元:“幸好这次只是透水事故,如果发生的是坍塌,井下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生还。”
陈保元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原陆时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爸,究竟是怎么回事?”陈保元为人淳朴善良,对于矿区的管理向来十分认真,亲力亲为,这次显光矿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原陆时潜意识认为里面绝对有问题。
之前因为陈保元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原陆时担心他的健康不想让他太过操劳,而自己又实在是有些分|身无暇无法顾及到众多的矿区。于是让他雇佣几个经验丰富的负责人,分管各个矿区的管理。陈保元的性格认真稳重,又有着丰富的矿区管理经验,从前也认识不少矿区的工友,找来的负责人同他一样有着认真谨慎的性子,将矿区管理得十分井井有条。如今矿区的管理乱成这样,明显不像是出自陈保元雇佣的人的手笔。
陈保元低下头,双手不安地互相搓了半天,才喏喏地开口道:“这个矿区是你三叔管的……你知道他之前不是被原来的单位给辞退了么,然后他就来找我,想让我给他安排个工作。”
原陆时只觉得脑仁一抽一抽地疼,他三叔陈保库虽然同陈保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性格却与陈保元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因为是家里幼子的缘故,从小被陈保元的父母宠得厉害,但是不学无术,好逸恶劳。陈保元费力气托关系给他找的工作,工资高的他嫌太辛苦,工资低的他又看不上不愿意去。那时候陈保元也不过是个矿区的工头,哪里有能力给他安排工资高又清闲的工作?于是他便整天在社会上混,没有钱了就找几个哥哥姐姐要一点。陈保元不想父母年纪大了还要操心,就算自己生活拮据也会偶尔给他些零花。
“您让他去管理矿区?”陈宝库那样不学无术的人,怎么可能管理好一个矿区?
“我本来不想让他去的,可是他一个劲儿地求我和你妈,你妈他心肠软,说怎么也是亲兄弟,我们现在生活好了,不好让兄弟过苦日子。”
“那您就给三叔些钱好了,他根本不是管理矿区的那块料!”
“这个我也知道,”陈保元的脸色十分苍白,露出后悔又纠结的表情:“只是他一直说想要当矿区的工地负责人,还说不能白要我们的钱,要给我们帮忙……所以……我也知道他不是那块料,所以合计只让他挂个负责人的名头,下面的事情还是让有经验的人去管理,谁知道……”
原陆时忍不住叹了口气,陈保库的算计他清楚得很,他这个人没有本事还非常虚荣,说是不想白白拿陈保元的钱,其实是不仅想要钱,还想要弄个负责人当当。况且钱是死的,花了就没了,有了矿区负责人的这个名头想要弄到钱还不容易吗?
陈保元还是太过善良,知道他这个弟弟没有什么真本事管理不好矿区,所以安排了有经验的人做他的手下。但是陈保库这个人十分自大,自己好不容易当了这个负责人,自然不可能被底下的人给束缚住。估计平日里下面的人说什么,他也是不肯听的,完全按照自己觉得对的方式去做,还会用陈保元亲弟的身份去压制他们。底下的人虽然有经验,奈何被他控制着根本没办法管。
陈保元现在后悔得不得了,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矿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而且现在还有几名工作人员被困在井下,如果这些人真的出了问题,自己怕是要愧疚一辈子了。
原陆时见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陈保元对因为自己引起的过失心里懊恼得厉害,便有些后悔对陈保元的责怪语气太重了,毕竟发生了这件事,他的心里比自己还要不好过,于是安慰道:“爸,您也别太担心了,毕竟就目前来看人员都很安全,况且矿区虽然有一定的损失,但只要没有发生人员事故还是可以挽救的。”
“小时,我对不起你啊……”陈保元的脸色苍白,语带哽咽。
原陆时见他这样难过,心里一阵不舒服,尽量放缓了声音劝慰他:“爸,您别自责,这事跟您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说现在情况也不是太糟,还有弥补的余地。不过三叔你是一定要辞退的,他如果缺钱,就给他好了。”
陈保元叹了口气,觉得十分愧对原陆时。陈保库是自己的弟弟,自己从前贴补他些也就算了,现在却牵涉到原陆时,不仅要他搭钱,还导致矿区发生了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