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所能。
寨门前嘎公家的金桂开了,红的黄的桂花铺了满地,香气迷人。
想着自己家也有桂花香,我就问嘎公折了桂花枝,插在我家的窑洞旁边,希望它快些长大。
妈妈从集市上买了小鸭子,每天放学后我们就会拿上小小的锄头,拿了八宝粥的罐子,到处去挖蚯蚓给小鸭子加餐。
我是害怕这种扭来扭去的动物的,所以每次挖出来的时候,我都会用两根小木棍做筷子夹起来扔进罐子里,不像哥哥他们,直接用手抓,那对我来说,太可怕了。
桂花树的桂花没了,叶子却依旧翠绿。
小鸭子渐渐地长成了大鸭子,都开始成群结队到处惹祸了。
费尽力气飞进菜园的母鸡,转眼就被妈妈叱骂着赶了出来咯咯咯的叫着,呼唤着大公鸡给它报仇。
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妈妈总觉的我们冷,给我们加上了夹衣。
学校里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然后无情的被我们用扫帚扫进垃圾堆。
读书声也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了,操场越来越空旷了。
学校有传言,村小要关了。
很早就有这个传言了,可村小还一直在。
就像流传在校园里的鬼故事,经过同学们的口口相传,在校园里生生不息。
远方的姑姑寄东西回来了。
妈妈说大伯母尽捡好的挑,做事的时候没见他这么尽力过,一说要做事,就往后面躲,好事不用说,她就自己凑上来了。
姑姑打工的休息时间,用毛绳勾了拖鞋,打了围巾,还有样式新颖的毛绳衣服,厂里的残次布,她都打包寄了回来。
还有塑胶水桶,也是寨子里稀缺的东西,各家各户打工回来都会带上几只塑胶水桶。
又要过年了。
我家把原来的木房子拆了两间,在原址上建了打米厂,偶尔会有人来我家打米,每次给个一两块的辛苦费,也算是有个进项。
板壁上的奖状也添了新的,哥哥有史以来得到了他的第一张奖状,孤零零的贴在我的奖状旁边。
“优妹妹~这个是上回到你屋打米的钱,给你放到桌子上了,等你妈转来记到给她讲哦!”我家后面的那位奶奶的声音拖的老长了,生怕我没听见。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大声喊道:“好~~~~晓~得~了~~~”
等奶奶走了后我又继续做作业,等着嗲妈回来。
快入冬了,寒风愈发肆意起来了。
我缩了缩脖子,企图能多一点温度,椅子下放了小小的火炉,放了枯炭,时不时的就要用火钳把上面的一层灰扒开,才能有足够的温度上升到我的腿部。
妈妈总是打趣我怕冷,然后又默默地给我加了衣服,每次走到学校都会热出一身汗。
今年的我不用再爬着回家了,就算是哥哥姐姐不等我,我走走歇歇,也是能到家的。
上学的路有一个休息点,放学的路有好几个休息点,他们总会在上面一个、或两个休息点那里蹂躏着路边的杂草等我,等到看见我的身影后就又向前跑一段距离,然后又停下来等我。
板壁上的奖状又多了,那些都是我的——属于我的荣誉、我的勋章。
不妙的是,入冬了,我又生病了。
手脚无力,头脑昏沉。
诊所的医师和我都熟了,每次见我的第一句,都是:“优妹妹又生病了?来,量个体温。胳肢窝好生尕(夹)到啊,莫放松晓得没,放松了就要重新测一遍的啦!”
冰冰凉的温度计借由医师温暖的手塞入了我的胳肢窝,冷意侵袭而来,我开始发抖了。
“38度多,还好还好,打个屁股针看看。”
我僵住了。
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明。
屁股针!
那可是童年阴影。
比挂水更恐怖的存在。
一针下去,我人都没知觉了。
妈妈扒了我的裤子,把我横放在她的膝盖上,我看见医师手里的针头差不多有我一个手指那么长,还滋滋的冒着水。
我疯狂的挣扎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板上,手脚不停地舞动,试图唤醒妈妈的母爱。
见到我不配合,医师又叫了其他带小孩来打吊针的家长帮忙,把我的手脚摁住。
嘶!
真痛!
好讨厌的地方,我再也不来了!
“优妹妹,你看打个针而已,哪里痛了么!”
旁边有家长在附和医师的话:“是的耶~打针一点都不痛。”
胡说八道。
痛的又不是你。
我在心里想着。
裤子已经被穿好了,我隔着裤子捏了捏被打针的地方,还是有些疼。
妈妈还有事情要做,就把我放在了诊所让医师照看着,她下午再来接我。
医师和我聊天,聊我在哪里读书,聊我的成绩,聊我的小伙伴。
我告诉她,我在村小读书,我的成绩非常好,每个学期我都可以拿到奖状,每个星期我都可以拿到小红花,我有很多一起玩的小伙伴。
我还告诉她,以后我要上大学,要带着妈妈去好多好多地方玩耍。
她笑着说我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后我嗲妈可享福咯!
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妈妈来接我了,天空下起了小雨,细细的,一丝一丝的,绵绵的让我想抓住它。
伞是彩虹色,虽然我从没见过彩虹,但老师说过,彩虹有七种颜色,就像我喜欢吃的棒棒糖一样,五彩斑斓的。
妈妈的身体很有力量,背着我回家,一点也不累。
雨渐渐大了,我将彩虹伞向前移了一些,妈妈的头发都湿啦。
回了家,换了一身衣服,又用帕子慢慢地擦着淋湿的头发,火坑里是正在燃烧的杂树柴,温暖的气息包围了我,让我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