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带着黄沙的颜色,日正中天。战鼓终于在这个时刻铮铮敲响了起来。
可是我的视线中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它们不像其他将士,而是两缕隐约而飘忽的黑影立在两军一侧。而且……颇有些眼熟。
“啊,是阿傍和阿防?”仔细一瞧,那两个飘忽的人影竟是一双鬼卒,来自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在上一世我死了之后,曾经也在阴曹地府中的鬼城酆都呆过一段时日,所以与牛头马面他们也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
若是身为勾魂使者的牛头马面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显然便代表着这里会有亡魂要被勾走。也是,哪有不流血的战场。若是有人战死,牛头马面便会前来带走已死之人的魂魄。今日,他们要带走的魂魄中,会有白九和任坚么?
白九现在正策马立于白凤军的最前方,而任先生却不见踪影。她前面几百步之遥的常林军阵前,是带着狰狞面具的王韫。大风吹得她的衣角飞扬。白凤军这一方率先吹响了战号。悠扬低沉的号角声一声一声吹进战场上的每个人的心里。这里,很快又将成就一场铺满血色的天地。
“其实任先生的想法不难猜,我觉得他一定是想了断白九对当年韦昷的仇恨,让她能够从那种无止境的怨恨中解脱出来。”
“你的意思是?”
他轻松一笑,又伸手使劲揉乱我的头发:“你总是替别人担心太多了,任坚他也没那么傻。就算一命赔一命,他也大可以找那个假冒的王韫来赔,不是?”
容风的意思大致是,常林军前领兵的那个“王韫”,其实不是任坚本人?“可是……”我犹豫地说,“我觉得任先生,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到现实的。我是说,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王韫,很可能就是任坚。他是想以死来谢罪。”
我的话音未落,就远远看见王韫缓缓拿起腰后的黑色长弓,一支铁箭被架在了长弓之上,长箭的箭头闪耀着冰冷的铁色。然后,静静对上了这一边的白九。
他的手臂将弓弦绷得越来越紧,像是想要输入全身的气力,又像是深深的留恋与犹豫,使得时间仿佛凝在了这一刻。
战鼓越敲越响。在阵前射杀敌军将领,这是这些年来王韫最惯常的制敌手段。而这世上,能做到这样的人,并不多。
真的是任坚吗?他是想要杀了她吗?
看见他这样的动作,容风也微微凝了凝动作,皱了眉看着前方的交战:“任坚脑子坏了么?他究竟在想什么,同归于尽?”
果然,箭在弦上停留片刻便急速向白九飞来。本该是很难闪过的充满力道的一箭,白九像是已经算到这一步,堪堪拔出腰间赤血,只听“锵”的一声,已经早一步挡下了直射而来的铁箭。
这一挡正式打响了这一战。
白九手中的赤血已经一震,缰绳松松又重重一打。一骑当先,她胯下的战马已经随着冲杀出的兵浪像箭一般冲着那个狰狞面具的男人而去。而同时,那个男人亦是拔出腰间的青锋刀。
一时之间,战场上刀光四起。一道红光一道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在所有人的怒吼声中飞速相交。这是时隔七年后,赤血与青锋,白九与王韫的正式相见。
白九不知是怎么的,动作完全不及平时的干净利落。另一方面,王韫的动作却是十分的狠绝。不多会,从来干净雪白的战甲已经染了土色血色,完全处于下风。王韫脸上的面具染着张扬的猩红色,仿佛是来自地狱般的深浓的狰狞颜色。
白九看着这个面具,以及面具后面那个熟悉的冷濯目光,竟是一个恍惚。手下一缓竟在一瞬间让王韫抓到了空隙,俯身拨开了她手里的赤血。奇怪的是,这时候白九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可是王韫却没有趁这时候再进一步,而是在一瞬间迎着白九反握的赤血探过身去。像是故意要将赤血刺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而白九见他如此动作,手上更是一缓,闪避不及却堪堪撞上了王韫托着青锋的右臂,头上的战盔也在同时被撞落地上。乌黑的发丝顺着战盔的落地的一声轻响而缓缓飘散开来。可是在那一瞬间,白九却一反常态,不再迟疑,而是顺着王韫的手劲,一侧身就靠近了王韫。“你!”王韫避身不及,两人的脸一时距离竟不过三拳。
战场之上,那两缕原本只是在旁看着的牛马头人身的鬼卒这时缓缓向两军中间缠斗的两人走去。它们俩的脚虚无飘渺,只是从隐约的白雾中看见他们离白九任坚二人越来越近。“不好,阿傍和阿防朝他们俩过去了……”我突然站起来,想要赶在牛头马面勾走任坚和白九的魂魄之前拦下他们。可是突然眼前一黑,脚下来不及踩稳就从城楼顶上摔了下来。
在我陷入黑暗前,我似乎感觉到容风已经早一步拉住了我,可是接下来的一切却已经不在我的意识之中了。唯一的念头只是——糟糕,这场司命之梦已经拖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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