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圈子,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我因为是女子,而且还是个强了他人许多的女子,而被其他人有意无意地排斥。苏凌尘则是因为不及其他人一般显赫的身世。那时候,我以为,所有人都以为,他只不过是个因为才华被院士赏识,才有机会就读文修书院的常林来的平民罢了。
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日,是一年一度在东卫都城举办的五月探花节。所谓探花节,无非就是一帮文人墨客聚到一起吟诗作对,打趣散讲而已。到时候人们便会来到南山脚下的罗衣江边,罗衣江以形似女子飘飘罗衣,随风轻裾而得名。
而这一夜又名花灯夜。在东卫习俗中,都城附近居住的适龄少女会在这一夜在罗衣江上放下写着自己和心上人名字的花灯,而如果花灯能被心仪的男子拾起,则罗衣江里的神明将会保佑这段姻缘终能成就一段佳话。
适逢探花佳节,书院在这一天也早早就放了学,于是我就一个人下山找秀卿。秀卿那时候仍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所以不经常上山,反而是由我带了些他爱读的书籍下来给他解闷。“不去罗衣江边走走吗?今天可是花灯夜。”秀卿坐靠在软榻上一边接过我带来的书籍,一边问我。
“花灯夜对我来说还太早了点吧。”即便东卫律法中规定的女子适婚年龄是十二岁,相较于其他国家都或多或少早了些,可是毕竟此时我不过十岁,连东卫律法中规定的年纪到不到。
秀卿想了想,说:“咳咳,那就陪我去吧,我一直很想看看百姓间的民俗民风究竟是什么样的。”
一旁服侍的红绣担忧地插了一句嘴:“二公子,您这身体不能再吹风了啊。”红绣原是我的侍女,不过在我白日里上山到书院的时候留下来和秀卿的侍婢挽月一同照顾秀卿。红绣年长我和秀卿三岁,是以我也比较放心将秀卿交于她照顾。
方才秀卿不过是咳了一声,就教红绣这么担心了,可见白日里秀卿的情况也是好不到哪去。可是……我看看秀卿期盼的眼神,着实是有些于心不忍。秀卿与我本是双生子,在我四处奔跑玩乐的年纪里,他的时光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这么一犹豫话就已经从嘴边说了出来:“好吧,一会儿我陪你在江边走走。”
“公主~二公子身子单薄——”红绣嗔怪地嘟囔了一句。
我安抚地捏捏红绣因为担心而皱起来的小鼻子:“好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就回来,你和挽月帮着胡嬷嬷做晚饭等我们回来吧。”
夜晚的罗衣江相较于白日里的飘渺模样,多了一份细致轻柔的浪漫情怀。江面上从远处慢慢飘来几朵点着微微火光的花灯,且随处可见有人泛舟江上,偶尔看见一两人伸手从水面上取了花灯来紧接着就听到江岸上几个女子一阵惊喜般的娇呼声。
应当是哪家姑娘的心上人拾到了她的花灯吧,也许这就是一段旷世佳话的开始。
“小姑娘小公子,来盏花灯吧。祈求姻缘平安皆可,小公子您来一盏?”
秀卿低头凝视卖花灯的小哥手里递过来的两盏绣着银边撒着银粉的粉红花灯:“祈福吗?不错,小哥给我们来两盏吧。”
“诶,好嘞,一盏银线莲花灯十文钱,您舀好。”
我接过其中一盏粉莲般的花灯,笑问道:“秀卿,你买这个做什么?花灯夜是女子求取姻缘的的民间习俗,莫不成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或许有吧。”秀卿舀着莲花形的花灯,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这下我一下来了好奇心:“你看上谁了?这些年你什么时候有机会看到其他什么小姑娘呢?我想想,该不会是挽月吧?还是说你在山脚住着的这段时日有了什么奇遇邂逅?”
秀卿遮遮掩掩,匆匆在花灯上写了几个字就将花灯放下了水来:“并不是。”
“这么急干什么?”当时思及自己并没有什么心上人,于是就用词牌名写了自己的名字放下了水。秀卿这时候倒是凑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来:“何物系君心?芳菲正可人。”
“嗯,既然眼下没有什么姻缘可求,那就盼盼自己未来能遇到个好郎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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