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时分,和重隐辞别,暮染从偏门拐进温府,偷偷溜回芙蕖院。
幸好,温太傅没有派人来询问,两位夫人也没有来找茬,她暗自松了口气。
紧接着,暮染却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重隐已经说过,先想好说辞,到时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讨个说法,务必要真情实意,务必要切中要害。
重隐的一番好心,暮染自然铭记于怀。
躺在雕花红木床上,淡色的帐幔轻垂,清淡的熏香袅袅,枕着清脑明目的药草枕头,盖着一床花鸟刺绣的薄衾,暮染应该享受这一切,做个好梦,就像那些思春的闺阁少女一般,做一场春花秋月的美梦。
可是,想起白天受到的屈辱,心中顿时委屈气愤至极,暮染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直愣愣地瞪着上方的帐子。
温暮染,你若是在天有灵,可会憎恨那个人?
不管你在哪里,我替你活下去,我不会受他们摆布!暮染的贝齿紧紧咬着薄唇,大睁着的双眼中透出一股彪悍之气。
第二日,清早,暮染穿了一袭烟绿裙子,梳了一个飞天髻,从梳妆匣里挑了一根红宝石朱钗戴在发髻上,然后袅袅娜娜地来到前面会客的小厅里。
一众奴仆看到她,似乎都有些惊讶,原本不起眼的温二小姐,经过打扮,全身上下似乎透着一股特别的风情。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两个婢女在小厅里扫尘,看到暮染走进来,她们都呆了一呆。
暮染昂着头,挺着腰,迈着猫步,行路的姿势就像一只高傲的波斯猫,慵懒中透着随性,真正是妙不可言。
那些婢女和家丁看得两眼发直。这二小姐的身材真是袅娜似柳!原本普通至极的眉眼,忽然染上一丝特立独行的气息,变得有些灼目。
暮染挑了一张红木椅子坐下,坐在小厅里,捧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水滋润喉咙。
一个婢女壮着胆子,上前问道:“二小姐今日要会客吗?”
“我在等人,你们自去忙吧。”暮染淡淡地吩咐道。
两个婢女急忙退出小厅,不多时,大夫人和二夫人急匆匆地赶到小厅里,花枝招展的二夫人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嚷道:“哎呀,都说兰翁先生风华超脱,咱们也来瞧两眼,说不定可以结成一桩福缘呢!”
暮染一听,知道那些婢女暗地里知会了两位夫人。
暮染暗想,之前忽然攀上兰翁这棵高枝,她在温府也算咸鱼翻身了,不过,这些夫人奴婢并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这种蒲柳之姿的弱小姐可以真的攀上高枝。
若换成是温紫辰,那些夫人定会乐得四处宣扬。
如今,正主儿是温暮染,所以,温府的动静很小,外面也听不到风声。这些人将信将疑,不欲四处渲染温二小姐的美事。
两位夫人似乎等着看暮染的笑话,哪里愿意成全暮染的美事?
暮染心知这一点,暂时不愿意与她们起正面冲突,待得……待得机会来临,闯出一番名堂,到时候可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和兰翁先生牵手践约,成就一桩姻缘……
想到此处,暮染晕生双颊,禁不住娇羞无限。
大夫人和二夫人走进小厅里,一眼便看到暮染微带羞意地坐在椅子上,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之色,立时便道:“也不知道咱家的孩子怎么了,先前传出丑闻,紧接着又召来当世有名的风流人物,也不知是真是假,那些男人呀,心中都装着大事,哪里肯轻易将就弱小的女儿家,我就怕,有人被蒙住双眼,真把自己当回事啦!”
大夫人冷哼一声,说:“是真是假,不要你来置喙。”
“唉,好姐姐,我这是关心二小姐呀!”
“她自有她的人来关心,你凑什么热闹?”
“她有什么人呀?兰翁先生跟她谈不上是亲眷吧?不过是相识几面罢了,谁知道真正的内情如何?她娘亲死得早,这二小姐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顺,大家都晓得的!”
大夫人冷眼一扫,厉声说:“这是老爷的事,你又来非议!”
“本来就是,她娘亲活着的时候,我就瞧着,有点不对劲……”
“你再说一句,我便禀告老爷,请家法!”大夫人厉声打断二夫人的话。
二夫人讪讪地住嘴,却不怀好意地瞥了暮染一眼。
暮染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此处,顿时心惊不已,莫非,飞燕居士生前还瞒着什么事?她这个二小姐的位置为何会名不正言不顺呢?
暮染知道,其中必有内情,可是,老爷从来不说,大夫人也即刻止住二夫人的话头,暮染暂时不敢询问出口,免得落入什么陷阱之中。
多长个心眼,总是好的。
何况,她很快便要进宫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