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莲塘道:“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似乎听起来有些古怪,“...你说的话又不多。”他补充一句,接着道,“不要说这个...你后来答了一句,那我还上学啊,你害怕什么?”
薛青笑了道:“你害怕什么?”
张莲塘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要是社学出面去过问张撵的事,但大家还是等不到好消息呢?”
薛青将茶一饮而尽,道:“我将不畏世情之难,官威之险,定要与张撵讨回一个公道。”说罢茶落在几案上铮铮有声。
先前对旁敲侧击嬉笑回避不谈,没想到此时答言如此痛快,张莲塘神情微怔,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面色白皙,双目明亮,形容纤弱,但此时眉眼之间气息凌厉,恰似林间的青竹,看似淡雅却枝干峻拔细叶如刀。
张莲塘又默然,这少年本就是个凶悍之人,从第一次见他,到后来的蹴鞠场,再到最近的介园三步成诗,皆是不动则已动则汹汹。
张莲塘道:“为什么呢?”
薛青道:“只因为不公道。”
张莲塘道:“天下不公的事多了,难道你都要管?”
薛青道:“先管眼前,再谈天下。”一副少年雄心勃勃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少年人....张莲塘愕然褪去,失笑,道:“你呀,不要胡来。”
薛青道:“当然不会胡来,只不过是讲理罢了,莲塘少爷放心。”
张莲塘抚着茶杯道:“你做事,其实我还是放心的,现在看来,你早就想好了...怪不得介园中来势汹汹。”一进门就作诗然后又主动站出来与廖承段山应对,更非常痛快的三步成诗,这足矣让他一夜成名。
那日来介园中的人不是富贵就是读书人,在这些人中留下惊艳才绝的印象,再不会把他当做市井中那个被嘲笑的攀附他人的乡下少年。
年少有才,进退得当,这是士人眼中的印象,士人眼中的印象也是一个人的定论,大人们对薛青如此印象,又直接影响到少年孩子们,不管懂不懂诗词,也不管是不是佩服薛青的才学,大人们交口称赞的,孩子们必然也要奉为宝典,看看如今社学中学生们对待薛青的态度就知道了。
张莲塘看着面前的少年人,忽的想到他第一次站到蹴鞠场上的样子。
“我再看三次就好...”
“三次,我就可以跟你们一样好。”
蹴鞠,作诗,两件事已过,这就是要是第三件事了,不知道此次事过后,这小少年又会变得如何。
张莲塘一笑,将桌子一拍,道:“那就走吧。”
睡着的张双桐被惊醒,道:“车来了吗?”一面坐起。
张莲塘笑道:“来了。”起身告辞,张双桐起身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对薛青摆摆手,兄弟二人便走了出去,薛青站在门边相送,一面微微的出神,山上传来钟声,这是下午的课开始了,她叹口气,抬手唤了声暖暖。
暖暖应声跑来道:“少爷要睡觉了吗?我会看好家的。”
薛青笑着走向卧房,忽的又想到什么停下脚,道:“暖暖,我给你一个忠告。”
暖暖歪头看她。
薛青道:“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暖暖大惊,那日子还有什么乐趣?看着薛青打着哈欠离开,愁眉苦脸的蹲在草堂前,少爷是不是嫌弃她吃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