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父皇的错,此事无关对错,只关本心。”
叹息声随着人影融入夜色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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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皇城大殿还亮着灯。
朝事商议到现在,君臣都没有吃饭,陈盛看着坐在龙案后的神情专注没有丝毫倦意的宋婴,少年天子,如果有长辈在,此时此刻会让太监来劝诫,勤与国事是好事,但也要爱惜龙体。
然而没有皇后这样的长辈了,这也算是一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这应该就是大师说的人生皆苦。”宋婴说道,看着在坐的官员们一笑,“做天子这碗饭不好吃,做大臣的这碗饭也不好吃。”放下手里的奏章,“不管好吃不好吃,孤今日都不管你们的饭了,大家且回家吃。”
官员们都笑起来,起身施礼告退。
“关于登基典礼的事殿下放心,我等会安排周全。”王烈阳说道。
宋婴含笑点头道:“辛苦爱卿们了。”
众官再次施礼道臣之本分然后告退。
“宋大人和陈大人且留步。”宋婴道。
宋元和陈盛应声是,宋元看了眼王烈阳,王烈阳没有丝毫的反对,面带笑意与众人退了出去。
“竟然没有追问手书的事,且同意准备登基大典。”宋元道,“这老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他没有谋反之心,所谓的不安好心也不过是为自己权欲,不用在意。”宋婴道,看向宋元,“薛青她如何?”
这件事宋元早就要说,但宋婴要专心拜见四大师没有让回禀,宋元忙将事情详细说来,听完讲述明亮的宫灯下宋婴神情依旧平静。
“孤知道了。”她说道,又笑了笑,“看来她是不相信孤了。”
“殿下就是太相信她了。”宋元恨恨道。
陈盛上前道:“那些官兵也还没见到她真人,或许有什么苦衷....”
宋元打断他,道:“陈相爷,你相信她是那种因为苦衷然后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陈盛默然,那个少...女做事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欺骗自己是没有意义的事。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这是逆贼,这是叛乱。”宋元道,“殿下不可再轻待。”
宫灯下宋婴站起身。
“那就平叛杀了吧。”她道,“她既然想要这样,就如她所愿。”
宋元应声是,陈盛要说什么最终垂目沉默。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皇权不容玷污,事已至此,只有死路一条了。
......
......
“这个薛青果然来真的。”
宫城外,王烈阳被几个官员拥簇着走向马车,一面笑道。
官员们点头:“现在消息被掩盖,但散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又有人不解道:“相爷,我们真不阻止登基典礼吗?”
王烈阳道:“为什么要阻止,手书没拿到,民间还有一个自称真帝姬的,真是从未有过的登基大典啊。”
背负这样的声名登基是一辈子的污点,在臣子面前抬不起头啊。
有官员低声道:“如果那薛青是真的,将来....”
如果薛青是真的,此时不管不问,将来胜了,他们是否会被追责?
王烈阳啧了声,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他们蒙蔽的,不知者不罪,要我们做些什么,也得先让我们多少看清一下将来啊.....”
现在么,杀一些黑甲卫喊一些口号逃匿如狗,将来如何可看的不太清楚呢。
官员们笑着应声是,到了马车前,有人掀起车帘,有人搀扶,将王烈阳送上马车,又热热闹闹的拥簇着沿着御街驶入京城的夜色中。
京城的夜色中不复往日的繁闹,街上遍布的官兵让夜色里行走的人们都加快了脚步。
脚步匆匆,身影快速的穿过几条街,敲响了一间宅门,敲门急促,仔细听又有节奏,随着声音落门咯吱打开。
“还是好冷啊,快来壶热酒,冻得我就要拉肚子了。”那人跺脚搓手夸张的说道,一面急急忙忙的冲进去。
开门的小厮呸声笑:“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让你出去办事总要这样那样.....”
伴着笑骂门被关上,悬挂的灯笼照耀匾额上知知堂三字。
拉肚子的人被直接带到一间房内。
“春阳少爷让我告诉大家,得到的最消息她杀了黑甲卫又写了....”他急急说道,话没说完,室内有人冲他嘘声,打断了。
“知道了。”那人说道。
知道了?来人眨眨眼,旁边一人转过头对他眨眨眼,来人便恍然,这人是裴焉子的小厮,那没办法了,焉子少爷又快了一步,他耸耸肩看向室内,只点着一盏灯,坐着站着十几个年轻人,此时围拢张莲塘。
灯前张莲塘手里握着一薄窄纸条凝神看,似乎上面写了晦涩的天书。
有一个面容激动又带着羞涩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正在说话。
“.....钱袋是晚上盘账才发现的。”他手里捏着一个粗布做的小钱袋,扔在街上毫不起眼那种,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篆书知字,“书铺里的掌柜知道轻重,立刻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的亲自送来,唯恐其他人说不清,我,我也怕其他人说不清,我亲自来...”
“常树,知道了知道了,你说了好几遍了。”张双桐拍着他的肩头,越过他肩头看向张莲塘,“这三次娘终于说话,说的什么?”
一眼看到窄条上其实只有两个字。
张莲塘道:“干吗。”
干吗,是问他们到处铺散知知堂标记的书册文具找她干吗吗?楚明辉嘿嘿笑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字念出来,娘们气气的。”他说道,搭着一个年轻人的肩头,粗腰一晃,嘤咛一声,“干吗?”
年轻人们笑起来,有人拍打楚明辉有人摇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激动欢喜。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总是让人开心的事。
“能干吗啊,担心她嘛。”有人道。
“怎么回话?”还有人几分紧张,“写什么?”
大家以前书信来往多的很,但这次总还是跟以往不同了,年轻人们低低的议论起来,昏暗的室内变得嘈杂。
张莲塘的视线终于从窄条上移开了,抬手道:“笔。”
张双桐笑道:“莲塘哥终于看懂这两个字的信了。”
张莲塘道:“是的,看懂了。”看向大家,“她不是在问我们要做什么,而是问我们,做不做,干不干。”
哎?什么?做不做?干不干?
干吗?干...吗?
是干吗!室内顿时热涨,浓墨重重滴落在纸上。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