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路上的稻谷香气已经被雨水冲得寡淡,蛙声一片,被过路的马车声暂时淹没。
车轱辘上已经沾满了泥,连马车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雨下了半天,喜喜想多赶点路,错过了一个小镇,这会行车于荒郊野岭中,再也没看见一点光火,心下有些懊恼刚才应该停步住店的。
马车又行三里,这才从蒙蒙细雨中看见远处一盏孤灯,在风雨中摇曳。
“驾!”
喜喜轻扬缰绳,往那边赶车过去。快到近处,她才看清原来这里是间客栈,不由大喜。跳下马车在客栈门前大树拴好缰绳,她便过去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小二模样的瘦小男子开了门,打量她一眼,见是个漂亮姑娘,又是孤身前来,不由眉开眼笑:“姑娘这是住店还是打尖?”他瞧瞧天色又补了一句,“再往前一点,可就没有店可住了,姑娘不如就在这儿住一晚吧,厨房热水刚刚烧好,也有现成的酒菜。”
单是有空房就足以让喜喜心动了,更何况还有热水酒菜,她二话不说,就要了一间房。
赶了一天的路,进了房喜喜就倒在床上,先歇了一会儿,才去沐浴吃饭。洗漱好回来,她坐在床边边等头发干,边细看地图。
桌上茶壶已经放好了开水,喜喜倒了一杯喝下,茶叶不好,喝得嘴巴微涩。
她看看茶杯,又放下了。
屋外淅沥雨声渐渐停歇,敲打在屋顶上惹人烦躁的声音也随之消停。
突然楼下传来轰隆两声巨响,瞬间响起,瞬间停止。喜喜侧耳听去,还听见闷声惨叫。她躺倒床上,盖上被子安心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等她醒来,已经快中午。
她洗漱好下楼,掌柜和小二正在柜台前不知说什么,听见她的动静,实实在在吓了一跳,谄媚笑着上前轻声问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早饭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喜喜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他们,颇觉奇怪,但也没有吱声。吃完早饭,她掏出钱袋要付账,掌柜大骇,伸出两手推拒,又喊小二拿了一袋牛肉干给她,笑道:“送您的,您慢走。”
“哦。”喜喜接过,又抬头笑笑,“昨晚的茶真难喝,下次要是再敢这么坑路人,我就把你的店给拆了。”
掌柜顿时冷汗涔涔。
喜喜拿上包袱和牛肉干往外面走去,走到马车前,见它面前放着一堆干草,吃得正香,摸摸它的鬃毛。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偏头看远处那棵大树,开口道:“我知道你在那儿。”
前头无声,倒是后面墙壁那里传来动静。
喜喜眨眨眼,淡定地转向墙那边:“我知道你在那儿。”
片刻,那儿就出现一个黑白人。
男子依旧是穿着黑色宽袍,虽然衣袍宽大,但身形却并不显得臃肿,给人一种高大安全可倚靠的感觉。因是背光,正面在阴影之下,他的面色十分温和。
喜喜知道他在,可再相见,还是挪不开视线。她紧抓着缰绳,盯着他。
墨白面色淡然,看来的目光让喜喜揣摩不透。默然片刻,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
“我闻到兔爷的味道了。”
墨白的两道剑眉微挑:“……不是察觉到了我,而是因为察觉到了兔爷?”
喜喜哼哼:“对。”
闻到一股子醋味的兔爷朝喜喜翻了个白眼,不要拉我躺枪啊!
见他又不说话,脸绷得厉害,喜喜抿抿唇,问道:“你来这儿干吗?”
“我路过。”
喜喜瞥了他一眼:“路过这黑店将掌柜、小二揍一顿就算了,还路过我隔壁胖婶家顺便堆个垃圾山,还路过我家地窖把我从一堆东西里找了出来,还路过玉器铺子帮我拦了那奸商?”
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
墨白具体什么时候来的,她不知道,但当她察觉到墨白在身边时,心情很微妙。
帮她教训邻居,还在她门前堆垃圾山,如此幼稚的行为,她想到这只可能墨白干的。堂堂城主为什么做这种事,她是想得明白又不太明白。
在地窖的时候她昏过去时明明身上被压了很多宝物,可她感觉到有人在拿开那些东西,还试图要把她抱走,等她哼哼唧唧醒来,眼前却没人。
还有昨晚那刚喝一口就眩晕被下了迷药的茶水,他出手将掌柜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事。
她通通都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安心,所以能在黑店呼呼大睡过去。
明明对她而言曾经是那样危险的人,可他再次来到她的身边,却又觉得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