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是一翻一个准儿,当初因是小事儿,她老人家自己个儿嘟囔了一回也就算了,那会儿陈宁两家关系好,何况后来陈家预备了些礼物,似是回礼一般,何老娘的气也就消了。但如今宁家忒不地道,竟去挑拨陈姑丈来忽悠她家丫头片子,这还了得!何老娘就把早就气消的事又翻出来重生了回气,再挑拨了大姑姐陈姑妈一回,继续道,“眼下大姐来都来了,咱们孩子争气,都下场去了。这会儿大姐暂忍两日,待孩子们考完,榜上高高挂的,咱们一人弄一身大红的喜庆衣裳再过去,也叫这起子眼里没人的长长见识!咱家虽不富贵,可儿孙们争气,都有大出息的!儿孙们有出息,咱芳丫头熬了这些年,腰杆了也能直起来了!不然,咱们这么去算什么,大姐你就是给芳丫头送座金山去,就这起子人家,也叫人不放心呢。”
何老娘巴啦巴啦一通说,就把陈姑妈给说动了,陈姑妈一想也有理,今年何陈两家三位秀才下场,哪怕中一位,再去宁家也有谈资,起码不叫人小瞧!
陈姑妈想妥当,道,“成,我听妹妹的,待孩子们考完,咱们再去!”
“姐姐说的是。”何老娘又有了主意,道,“大姐,咱们反正在家没事,不如去街上看一看,现下秋高气爽的,城里桂花树都开了,每天都香的很,咱们出去给孩子们烧烧香拜拜佛。虽说丫头片子的卦是极准的,可老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菩萨神仙也不嫌香火旺呢,咱们再顺道买些摆酒的东西。”
“什么摆酒的东西?”陈姑妈以为何老娘是想吃什么,笑道,“咱们府里都有,妹妹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他们买去。”
“不是这个,我早把话撂下了,阿恭阿念中了,家里摆足三日流水席。咱们家里倒是不缺鸡鸭鱼肉,只是来州府一趟,也得买些新鲜东西回去,叫乡亲们瞧着也体面。”何老娘笑呵呵道,对于何恭阿念两翁婿的秋闱,那简直是十拿九稳的把握,现下都准备流水席上的安排了。陈姑妈十分无语,偏又不能扫兴的说试还没考完,这中与不中还两说呢。
于是,陈姑妈只得含糊应了。
结果出去烧香时,何家老老小小都十分虔诚,连带俊哥儿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觉着大人们烧香拜佛啦,买东西时,一向抠门儿的弟妹何老娘也十分舍得,干果点心啥的,挑了好几家店才确认了一家。何老娘一辈了精打细算的会过日子,哪里就现在买干果点心呢?她老人家是先踩好点儿,待何恭阿念中了,再过来买不迟。
当然,她老人家每样也买了一斤,这是给孙子们回家吃的。
当然,丫头片子素来嘴馋,也不能少了她的,不然就等着丫头片子聒噪吧!
当然,更让她老人家满意的是,何老娘刚说付账,儿媳妇沈氏就很有眼力劲儿的自袖中取出荷包来结账,用的是沈氏自己的私房,叫她老人家省了五分银子呢。
为这个,何老娘一路看沈氏都是笑眯眯的,觉着儿媳妇既有眼力,也很维护自己的面子。就是陈姑妈也说,“阿恭媳妇是个好的。”闺女在宁家过了这些年,陈姑妈就是一开始有些迁怒,如今何子衿都十五了,陈姑妈也想通了。自己闺女这事儿,也怨不得人家沈氏。沈氏话不多,有眼力,给何家生儿育女,陈姑妈毕竟也是何家女,想着沈氏给娘家生了俩小子,陈姑妈倒也高兴。难得一见的赞了沈氏一回。
何老娘也高兴,还假假谦虚滴同陈姑妈道,“嗨,阿恭媳妇就是这样,眼不见的就把账结了。”
这话听得何子衿唇角直抽抽,相当无语。
沈氏笑,“谁结都一样,倘我没有倒罢了,我既有,就不能叫母亲花钱。”
何老娘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你还没当家哪,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
沈氏深知婆婆脾性,柔顺一笑道,“母亲说的是。”
何老娘终于心满意足了。
何老娘在秋闱考试期间,是把啥都预备妥了,就等儿子同孙女婿金榜题名了。结果,翁婿二人刚从考场上下来,第二天,何老娘忧心忡忡的找自家丫头片子来解梦,她没当着翁婿二人的面儿问,怕他们担心,何老娘是私下问的,她老人家道,“丫头,这可咋办,我做一梦,梦到你爹跟阿念都没中!”
何子衿立码说,“梦都是反的,这说明我爹跟阿念必中的!”
瞧着自家丫头这一脸自信,何老娘立刻也恢复自信了,结果,第三日,她老人家又来找她家何小仙了,何老娘更愁了,道,“唉哟,这可咋办,我昨晚梦你爹跟阿念都中了!骑大马戴红花的!”昨儿不是说梦都是反的么。
何子衿仍是一脸笃定,道,“心有所感,夜有所梦,这说明我爹跟阿念必中的!”
何老娘有些懵,道,“这跟你昨儿说的可不一样。”
何子衿道,“佛家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就是这个道理了。”
何老娘瞧着自家丫头片子那一幅大仙样,道,“说些叫人明白的话。”
何子衿总结一句,“听我的就是了。”跟何老娘解释了一回。何子衿以为把何老娘忽悠过去了,结果,谁也没料到她老人家就这么左一天右一天的开始了周期循环性的恶梦,她老人家一口气不歇的从中秋梦到重阳,全是有关秋闱的梦。
直待秋闱张榜,何老娘感叹,“可算是出榜了,真折磨死了。”以后再不来助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