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跟仇人似的狠狠咬了一口,又灌了口马肉汤。
须臾,两人吃完饭食,李自成拍了拍肚皮,“大人,咱们出去走走,正好帮助消化。”何小米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不敢跟得太紧,只能远远在一边支应着。
餐堂外不远处有一颗大柳树,枝繁叶茂,树荫下还有几块乱石,梁文成在一屁股坐下,“自成,伏羌堡拿下来,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打算多了,”李自成在对面的石块上落了座,“首先要向卫里请功,该奖励军士的财物银两,一样也不能少。”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要恢复三角城了,卫里只给了一千两银子,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梁文成虽然是卫指挥佥事,但卫里的大小事宜,都是伍少陵说了算,连指挥使赵峰都是聋子的耳朵——配头,更别提到他了,闻言皱了皱眉头,“一千两银子的确太少了,怎么样,能解决吗?”
“慢慢来吧,没有银子、粮草、人力,一切都是枉然。”李自成也不指望他能帮上忙,他在卫里的身份尴尬,说白了,平日开会,他最大的权利就是保持沉默,想要发言也不是不可以,一定要顺着伍少陵的心思,否则,下次连开会的资格都没有了。
“自成,这些士兵呢?还有就是各个百户的军官,现在都是代理,要不要重新任命一下?伍公公可是授了权的,由你直接任命百户。现在伏羌堡已经收回,万一伍公公反悔……还是趁这机会,将百户们任命了,伍公公也没得话说。”
“嗯,”李自成点头,“下午就去任命这些百户,明天我再带着蒙古人的首级,去卫里给将士们请功。”
梁文成说得不错,当时蒙古人袭占伏羌堡,伍少陵情急之下,将各个百户的任命权交给自己,这是为了笼络自己去克复伏羌堡。
现在伏羌堡已经克服,一旦伍少陵要将手伸进来,这些百户,甚至总旗官,恐怕都要按上他的亲信,再说,自己虽是千户,却掌握着西宁卫超过一半的士兵,伍少陵要掌控西宁,岂肯允许自己一家坐大?看赵峰的现状,就知道伍少陵究竟有多专权,他的身份是监军,将手伸进千户所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自成,军官的任命,我不干涉,但我有个不情之请,”梁文成的脸上就像是这夏日骄阳,忽然灿烂起来,犹豫了一会,终是道:“自成,我想在镇海堡做个百户。”
“百户?镇海堡?”李自成吓了一跳,抬头看天,幸好骄阳还在,然后像是看猩猩似的,将梁文成从头看到脚,“梁大人……我没听错吧?”
“自成,你没有听错,”话已出口,梁文成反而豁出去了,“我就是想要来镇海堡任百户,哪怕是总旗官、小旗官也行。”
“梁大人,我不明白。”李自成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明白,从来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梁文成已经是卫指挥佥事,却要来镇海堡做百户?这是真心话,还是……李自成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自成,你可能不明白一名军人的感受,”梁文成避开李自成,将目光投向远方,双眼里空明起来,“现在的西宁卫,算是彻底废了,伍少陵只知道吃空饷,千户百户们上行下效,只知道变着法子捞银子,没有空饷就直接贪墨士兵的军饷,反而污蔑朝廷欠饷,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出他的无奈与辛酸。
但这一声叹息,也说明梁文成还算是军人,只是他无法改变这颓废的大势,李自成被他感染,情绪也是激动,本想就这么同意了,但转思一想,还是摇着头拒绝了,“梁大人,你放着指挥佥事不做,却要来镇海堡担任百户,伍公公会怎么想?”
梁文蓦地一惊,指挥佥事倒向千户,至少说明伍少陵不能容人,要是再生出更多的想法,岂不害了李自成?眼珠一轮,幽幽叹道:“也罢,我还是回卫里,自成如果去卫里求取粮饷器械,我或许还能帮助说上几句话。”
“梁大人,”李自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但这忙他帮不得,“我现在明着是伍公公的人,如果大人常常在卫里替我说好话,伍公公听起来,还以为属下给了大人多少好处,他一个太监,多疑的性子,想法也多,”顿了一顿,又道:“大人真要帮我,平日还是一样,与我若即若离,关键时刻,好话才会管用,另外,卫里要是有什么重大决定,希望大人早些给属下透露一些讯息。”
李自成这几句肺腑之言,完全拿梁文成当了自己人,梁文成在卫里能做到指挥佥事一职,岂能听不明白?
他定定地看着李自成,良久,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李自成的要求,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