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去了北京,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杭州了。
虽然洛成章是一代江湖大豪,手下更有兄弟无数,怎么都不可能孤身一人。但同时,他又是一个父亲,一个自妻子去世后与女儿相伴多年的父亲,当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将要远离的时候,心中自然难免怅然若失。
正因如此,自女儿成亲之后,洛成章的精神也总是恹恹的,几乎提不起太大精神来,只有非处理不可的帮中事务出现时,他才会强打起精神来做出决策。而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家中干坐,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之前曾想过的如何报复严环的事情,更早被他抛到了脑后了。
七月十七日的午后,洛成章也是一般地呆坐在堂屋里,手中虽然捧了本书,却没看进去几个字。这时候,却有人来禀报:“帮主,姑爷来了。”
“嗯?”缓了好一会儿,洛成章才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地一皱眉:“只有他一人吗?怎么突然来见我了?”但既然姑爷到了,他这个当丈人的自不好不见,便点头让人把杨震给请进来见面。
在笑着让拱手作揖的杨震坐下之后,洛成章才问道:“震儿你今日怎么就一个人来了?怎就不陪着悦颍呢?”
“岳父见谅,小婿今日是为了正事而来,所以便没有带着悦颍一起。而且,悦颍觉着我不能总陪伴在她身旁却不管别的事情,故而……”
听了杨震的解释,洛成章才有些释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向来聪明而又贤惠,像杨震这样有大志向,又有大本事的男人,确实不该一直把他拴在身边,而是应该让他有更广阔的空间,如此夫妻感情才会更深。于是便也一笑:“你能在新婚半月之后便重新把注意力投到正事上,倒是叫我刮目相看哪。说吧,今日来见老夫所为何事哪?”
见老丈人不再揪着自己和悦颍的事情不放,杨震总算是抒了口气。说实在的,虽然他已过了洛悦颍这关,但老丈人这儿依然叫他无法安心,直到听了这话后,才算是完全安定下来。
略一顿后,杨震才开门见山地道:“小婿今日前来,自然还是为了之前那档子事情了。那扬州的严环之前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咱们,不但想置岳父和我于死地,甚至连悦颍都想伤害,这等敌人,岳父难道不想除掉吗?”
洛成章闻言先是一愣,因为女儿的婚事,他还真就把此事给忘了,但现在女婿重提之后,他心里也不觉再次涌现出了怒意来:“是啊,那严环确实是我的心腹大患。之前,他也曾阴谋算计于我,但我念在老帮主的恩德,所以并没有将他赶尽杀绝。但结果呢?却只换来了这次变本加厉的算计,更差点让悦颍她……即便我这回饶过了他,只怕他也不会甘休,依然会想方设法地对我,还有其他的漕帮兄弟下手!”
想明白这其中道理,知道必须有个了断的洛成章眼里很快就闪过了坚定的神色来,用力一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个严环确实不能轻饶了。不过……”说到这儿,他又有些不确信地道:“我们已可以确定他们身后还站了个徐家,要是真出手的话,会不会和徐家正面为敌哪……”
哪怕是漕帮这样的大帮会,也会对盘踞江南多年,根底深厚异常的徐家身怀戒惧之心。别看现在的徐阶早已淡出政坛多年,他两个儿子在朝中的品阶也不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在江南,可没人敢小瞧了徐家在这儿的势力。
杨震微微一笑:“岳父您的顾虑小婿自然明白。不过,事实上不光我们怕他们,他徐家也一样在顾虑着我们。所以只要我们只是针对的严环和他手下的漕帮,而不与徐家起冲突,想必他们是不会插手这事的。”
“此话怎讲?你怎么会有如此看法?”洛成章疑惑地问道。
杨震这才把自己在查看贺礼时的发现给道了出来,末了道:“显然,这是徐家想与我们交好的信号,不然也不会送这么份大礼给我了。所以,我判断徐家其实也怕咱们彻底与他们撕破了脸皮。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太顾忌他们,只要不与之正面冲突,徐家应该不会理会咱们的人报复严环他们的。”
洛成章稍作迟疑之后,终于点下了头来:“你说的不错,这么看来确实是个回击的大好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