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所害的船工……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轻轻一叹,目光也转到了那具已渐渐发凉的尸体上。
高长林顺着他们的目光也在那尸体上转了一下,但却一点愧疚的模样也没有。在他心里,完成任务,把这些个贼人给引出来并一网打尽才是关键,至于其中有没有人因此受池鱼之殃,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老张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即便不明白,也不敢和官府,尤其是锦衣卫的人算账。事实上,要不是高长林他们,老张几个人都可能死在这运河之上。
“大人,那边的贼人他们能收拾得了吗?”眼见这儿已搞定了,就有一名手下很有些不安地扫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两艘船。他们四人乃是千户所里武艺最高的人了,因为需要引敌人来攻,所以都聚在了一起。如此一来,后面那两艘船上,可就只剩下那些寻常锦衣卫和敌人周旋了。
对此,高长林却自信满满:“无妨,若我们如此布置都拿不下这些贼人,咱们今后也别再穿这身衣裳了。百多名弟兄再加上他们的弓弩,那些贼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确如高长林所说的那样,在他们这边控制住局面的同时,背后两艘船上的对峙也彻底终结,那些个处心积虑想要夺船的贼人已全数被埋伏在船上的锦衣卫众给绑了起来。
适才,当老张他们的船只被撞停后,后面两艘船也很配合地停了下来。而这时,早就埋伏在不远处暗中的几艘小船也飞快地趁着风势冲撞了过来,用之前相似的手段与大船相连,并有不少黑衣蒙面之人攀上了船去。
他们的想法和前者也没什么两样,可结果也是同样的叫他们措手不及,而且这变数来得更快。这些贼人还没来得及立威呢,船舱里突然就杀出了不少等候多时的大汉,与他们正面交起手来。
而待他们好不容易凭着本身不俗的武艺把这些汉子打退后,又一批人冒了出来,而且他们的手上还端着一张张早上了弦的弩机。
当看到那一支支在夜空里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对着自己周身要害,对方又是一副随时能取自己性命的架势后,这些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贼人顿时就慌了神了。
有人转身欲逃,只可惜才一转过身去,后面就响起了利箭破空的尖啸,把几人直接射杀当场。随后,在两船上的锦衣卫们亮明身份之后,这些贼人也就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可选了。
直到多年之后,亲历此事的老张在喝了酒后还会跟人吹嘘这件事情:“后来呀,我问了那高老板,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看我还算有些义气,就跟我把底给交代了。”
说着,老张还颇有些卖关子地再次滋溜喝了口酒,才继续说道:“原来哪,这都是锦衣卫的镇抚大人在知道那些漕帮贼子的狼子野心后定下的计策。他们料定了对方会对那些盐船下手,所以就早早把高千户化装成盐商,并把许多人手藏在了船上,只等对方中计。我说当时他高老板怎么就这么急着北上呢。
“而更高明的是,他们因为知道我船上还有漕帮的眼线,所以就只在后面两船上作了布置,我船上却只有他们几个,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哪。而后面两船,之前在码头出发时所装载的食盐早在半道上悄悄换成上百名锦衣卫的好手了。
“就这样,那些想打盐船主意的漕帮贼子们就落入了圈套。本来想着来个螳螂捕蝉的,结果倒好,自己却成了那可怜的蝉,而他们眼里的蝉却翻身成了螳螂,把他们都给捕捉了。”说着,老张又是一阵啧啧赞叹,同时又连喝几大杯的酒下肚。
对于这个故事,许多后来跟着他跑船的年轻人都大为惊叹和向往,对那个设下此等计策,将漕帮贼人尽数捉拿的锦衣卫镇抚杨震则是格外敬佩。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而在几日后,消息传回杭州,得知一切都已照自己的预料般发生,杨震是长长地呼出了口气:“太好了,事情终于搞定了。”虽然他做了充分的布置,虽然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着强大的信心,但这事毕竟关系到北方的食盐运输,可出不得半点岔子。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在把心彻底放下之后,杨震的眼中便有显出了别样的神采与杀机来:“既然人都被抓了,那就该是时候去扬州把那罪魁祸首捉拿归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