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是……那个,今日江陵来人了……”
“嗯?老家来人了?是出了什么事情么?还是说又有人在那儿闯了什么祸事?”一听是这事,张居正的面色便是一沉。这些年来,只要是江陵来人,都不会带什么好消息回来,总是有某人做了什么恶事而被官府拿住了,需要他这个首辅开口说话。
对此,一次两次的,张居正倒也能够接受。但次数多了,他便也厌烦和不满了。张家因为自己在当地的势力已极大,若还是如此无法无天,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这个当朝首辅?
看到张守敬那期期艾艾,犹犹豫豫的模样,张居正就更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冷哼道:“这一遭,无论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插手了。也该是叫他们吃些苦头长长记性了,不然待我告老之后,他们也不会懂得收敛的。”
自家老爷在说话时,作为下人的张守敬自然不敢插嘴打断。直到对方把话说完了,张守敬才苦着张脸,几乎要流下泪来:“老爷,不是这样的,是……”
看他如此模样,张居正的神色陡然就是一变。张守敬作为京城张家里的大管事,其身份都不亚于顺天知府了,而能叫他如此哭丧着脸的事情,就必然是极其严重的事故了,这让张居正的心里也开始发起紧来。
而就在这时候,一人已自前方的廊下奔了出来,一下就扑到了张居正的面前,随后拜倒哭泣着道:“老爷……大事不好,老太爷他……他在八月十七那天因病过世了,呜呜……”说着那人便扯着张居正的官服下摆哭得稀里哗啦了。
“什么……”张居正怔怔地问了一句之后,才醒过味来,随后身子一颤,便彻底呆在了当场。
“老爷……老爷……您可不要吓小的哪……”张守敬见此情况,也慌了手脚,赶紧一把搀住了张居正同时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呐!”
本来就在前方等候自家老爷的张府中人赶忙就冲了过来,见此情状,就知道是他受惊过度,一时失神,便赶紧搀扶着他先去了一边的小厅,随后又是捶背,又是掐人中,还有端茶送水过来的。
直忙了好一通后,张居正才幽幽地醒过神来。在长长地一声叹息之后,这双一贯坚毅淡定,被他望上一下就会叫人胆战心惊的眼睛里就滚落了一连串的热泪来。随后,张居正猛地站起身来,几步抢出了厅堂,朝着南边江陵的方向轰然跪倒,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口中叫道:“爹爹,孩儿不孝哪……连您的最后一面,孩儿都无法得见……”说到这儿,身子一震,一连串的咳嗽从喉咙深处响起,再一张口间,一口鲜血便已夺嘴而出,喷在了地上。
“老爷,老爷您可要保重身体哪……”见他如此悲伤,周围人等更是慌了手脚,赶紧再次一拥而上,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好一阵的宽慰。
只可惜,他们的这些话,张居正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此刻他脑子里,有的只是自己跟父亲的点点滴滴。从小时候父亲教自己读书识字,到年岁渐长之后,父亲带着他四处科考和见地方上的名士。
正是因为有张文明这个王府护卫父亲的悉心栽培,张居正才能从万千的读书人里杀出一条血路来,最终走到官员的顶点。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张居正的成功多半得要归功于于他自己的聪明和勤奋,但老父当初的栽培,却是极其关键的。正因知道父亲有多不容易,所以在之后虽然张文明的所作所为多有不妥,张居正也没有太过责怪,只是稍加规劝而已。
其实对这个越老越是不安分的父亲,张居正心里也是有些埋怨的,因为他在江陵老家总给自己招惹一些麻烦,让自己的名声大受损伤。但毕竟是骨肉至亲,更是生养自己的父亲,哪怕再有过错,张居正也不可能真对他有丝毫的怨怼。
尤其是今年,当得知父亲病体沉重时,张居正是担了不少的心事。可没想到,今日却得到了这么个噩耗,这让一向稳重如泰山,天塌地陷都未必会皱下眉头的张阁老瞬间就悲伤得几欲昏死过去。
即便周围的人不断地劝说,张居正还是流着泪,满心自责,只恨自己未能向朝廷请个假,回家乡去探望一下老父,从而导致连老人家的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