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着眉头问道。
“不错,这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不然他的名声还坏不了。但这一回,因为有他两个弟子出面强烈反对,势必让他感到更强的紧迫感,从而不得不用上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的手段。他也很清楚,越是拖下去,对自己就越不利。”杨震嘿笑着道:“但他这么做所付出的代价也自不小,恐怕今日之后,他多年辛苦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一旁的夏凯也不觉啧啧叹道:“被自己的学生上门指责,随后又叫家中奴仆对那些读书人棍棒相加,只怕他张太岳在士林中的名声是要彻底臭了。”
杨震又是得意一笑,这一切都照着他所希望看到的发展而去。让吴赵二人上门把话说破,正是一剂猛药,将张居正彻底推到那些朝臣的对立面。不过以他如今的地位,即便如此,他也足以应付。
不过这等作法却又无异于饮鸩止渴,慢性自杀。现在,他张居正手上有权,自然是无人敢惹的。可一旦他出了什么差错,那反扑也将是难以想象的。另外,他相信,天子也一定会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将张居正彻底推到朝臣的对立面,为自己的夺权做好准备。
“陛下,我已经把该做的铺垫都做完了,接下来的大戏就该由你来唱了……”杨震的目光看向屋外的一棵大树,心里默默地念了这么一句。
发生在张府门前的这次冲突实在太过惹人眼球,也太大了些,大到只一会儿工夫,这事已传得满京城都是了。不过中午,消息就已通过各种渠道送进了宫去,为正在批看奏疏的万历所知。
自张居正因父丧而闭门谢客,同时不理会一切政务之后,不单内阁几名成员肩上的担子变得比以前重了许多,就是皇帝也多了许多需要作决定的事情——其他内阁成员可没有张居正那么大的胆子和权力,能够直接帮皇帝决定该怎么处理政务。
也是这几日里,万历终于知道了为君之不易。以前他虽然也忙,但在大方向和大事情上有张师傅把握着,自己最多就略作修改而已,虽然也累,却并没有什么为难的。但现在,一切大事都要由他一人而决,这种万千黎民系于一身的重担还是叫少年天子有些吃不消了。
尤其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份奏疏,乃是外省某地因为今年天灾导致粮食欠收,恳请朝廷能酌情减免粮税的,就叫万历很有些感到头痛。
照常人来理解,遇到这种事情,作为皇帝的本着民本思想总该答应这个正当请求才是。但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即便那地方真个粮食欠收,朝廷有时候也不该开这个口子。不然这里可以减免,那别处呢?大明疆域如此广阔,这几年来的气候又着实有些反常,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别处自然纷纷效仿,那朝廷的收入可就要落下很大一块了。
从长远了看,是绝不能答应的。但当地的情况又确实难办,万历总不能严令地方官员不管百姓死活强收粮税吧?如果因此闹出了民变来,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陷入两难境地的万历手里捧着这份奏疏,久久没能作出决断来。其实像这样叫他难以决断的事情还有许多,而最终,少年天子做出的选择便是将其暂且搁置一旁,等张师傅回来之后再作处置。
可是,随着张居正闭门不出的日子一点点增加,这种等着他来决断的奏疏已越来越多,这让万历更急切地期盼张居正可以赶快回来了。
而这个时候,张鲸却带来了不久前就发生在张府门前的变故一事,还顺带着把张居正的两个学生也反对老师夺情,甚至还闯进府去的话给说了。
张鲸的本意,是想对张居正落井下石一番的,连自己的学生都反对,那证明张居正已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可没想到,在听了他的话后,万历先是眉毛一拧,随即便勃然而起,作雷霆大怒之样,拍案喝道:“当真是岂有此理!朕一直不说话,只是觉着等过上几日他们便会明白朕和张师傅的一片苦心。可他们,到了这个时候不但不明白,反而变本加厉,如此做法,实在是不把国法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朕了!”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已闪过了坚定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