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也不好说什么,拱手之后,便退了出去。而当他退出堂去时,正瞧见张居正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凑到了一边的烛火边上,顷刻间,那信就被火焰吞噬得干干净净……
“竟有此事?一个小小的县城小官就能凭着一封信来要挟内阁首辅了?而且,张居正还真就被他要挟到了?”杨震颇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兄长,若非这话出自兄长之口,他还真有些难以相信呢。
杨晨正色地一点头:“事情就是如此了,看情况,张阁老确有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中。”
“而且这把柄应该是在江陵的张家之人犯下的。”杨震进一步推断道,随即又有些可惜地道:“大哥,你怎么就不在之前看一看信里的内容呢?这样一来,我们就掌握了他张居正的把柄了。”
“我当时压根就没想过偷看信件内容,而且也不信他一个七八品的小官能抓到张阁老的把柄哪。”杨晨苦笑道。同时他又在心里补充道,我又不是你,可没整日里打着张阁老的主意。
杨震知道这确实怪不得兄长,便只能一声叹息,不再多说。同时,心里却迅速地转了起来,猜测这到底会是什么把柄,竟能叫张居正做出如此决定。要知道,以对方那点卑微的身份,别说张居正了,就是寻常的六部侍郎一级的官员他都是没资格见的。但现在,张居正不但要见他,还把他引到自己家里去,足可见事情有多严重了。
倘若自己真能掌握这一点,对付张居正的把握就更大了。越想之下,他的心里就越是痒痒,真想看看那信里的内容。只可惜,信已被大哥亲眼看着烧为灰烬了,知道内情的,在这北京城里只怕也剩下了两人——张居正和那个萧京。
想到这儿,杨震的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来,既然人在京城,他还是有把握从对方口里撬出答案来的。当然,他指的人是萧京!
熟悉自家兄弟的杨晨一见他这模样,心里也是一紧:“二郎,现在朝中正是需要张阁老主持大局的时候,你可不能再生事了。”
“大哥你放心吧,我现在只想拿到一些有力的证据,至于何时对他下手,我自会考量着来。”杨震淡淡一笑:“对了,大哥你也得小心着些,我觉着此番还真有可能让那萧京得逞。而一旦真个如此,事情可就很不妙了,尤其是对你们这些人来说。”
杨晨先是一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确实,倘若对任何人都是公事公办,一律都不答应他们的请求,那些地方官纵然心中有怨气也会无可奈何。可一旦有了差别对待,开了减免的口子,接下来的事情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这官场上,从来就没有保密一说。只要张居正给了湖广方面方便,就会立刻为其他各省官员所知。到时,接下来的人就不会轻易罢休了。还有之前在自己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也会揪着这点不放。
而更叫杨晨心头发沉的,还有自己也是江陵人这一点,到时候,那些未能达成所愿的地方官员在不敢得罪张阁老的情况下,一定会把气都撒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在张阁老面前为那萧京说了话,这才有这么个结果。而他,也势必成为他们攻讦的对象。
越想之下,杨晨的心里越是没底,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彻底陷进去了,这确实是个极其棘手的差事哪。
见兄长一脸的担忧,杨震便赶紧出言安慰道:“其实大哥你也不必如此忧虑,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哪怕当真豁出去了要找你的不是,以我看来张居正也一定会尽力保你们的。毕竟,你们都是听从他的吩咐办差的,若连你们都护不了,那他张阁老今后在朝堂上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别的官员还怎么肯再为他做事?”
虽然兄弟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杨晨的心事并没有因此放下,只能一声叹息:“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实要我来说,大哥你走的这条道就不那么可靠。跟着别人做事,怎么比得了咱们兄弟自己联手呢?倘若你肯进入我们锦衣卫,就完全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杨震还不望想拉兄长进锦衣卫呢。
杨晨苦笑一声,却没再接兄弟的话。他毕竟有自己的追求,哪怕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他也希望靠着自己的能力往前去。而且他相信,这是条比杨震所走之路更妥当的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