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杂役?”杨应龙闻言神色就更阴沉了。他这府邸之中向来不用生人,只有经过多年考验和审查之人,才有资格在此服侍,就是一名最低贱的杂役也是一般。也就是说,这黑影起码已在自己周围隐藏身份有三四年之久了……
一想到这点,杨应龙的身体就是一阵颤动,那不是因为害怕而发抖,而是因为愤怒,看来手底下那些管事之人舒坦日子过太多了,居然连这点起码的安全保障都做不到了么?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杨应龙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吩咐道:“把他的身份查明白了报我。”
虽然只是一眼,那些个护卫心里却是一阵颤栗,但还是乖乖地答应一声,随即拖起那人就退了下去。
“倒叫许前辈你见笑了,在府上居然发生了这等事情。不过你还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杨应龙迅速收拾了心情,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拱手道。
许惊鸿却只是微微一笑,不以为忤地摆手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杨大人不必如此。不过有一点却是值得你我留意的,恐怕已经有人开始对你这位边地土司不那么放心了呀。”
虽然他这话没有点明了,但意思还是很清楚的。这也让杨应龙的神色再次一凛:“难道此人真是朝廷派来监视自己的?倘若真是如此,今日还真是运气不错了,一旦被此人听到自己和许惊鸿的话,然后报上去,那自己和播州可就不得安宁了。”
但很快地,他又打了个哈哈:“事实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好,可能只是其他和我有些过节的土司派这家伙来行刺杨某的。不过无论如何,在下都要多谢许前辈你出手揭破并拿下此人。”
“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许惊鸿也没有死拿着一点不放的意思,淡淡地回了一声,随即又看轻轻地道:“刚才所言之事,还望杨大人可以仔细考虑。其实不光是你四川,我在广西、贵州一带也联络了不少有心于此的土司老爷,只要你登高一呼,整个西南都会有大量的人响应的。”
“是么?兹事体大,还请前辈容我再考虑一下。”杨应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这种造反的勾当,非到没有其他选择,或是万事俱备的情况下,他杨应龙可是不敢试的。
见他是这么个态度,许惊鸿也不再劝,只是略一拱手,便告辞离开。
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一抹异样的笑容打从杨应龙的嘴边升了起来,这白莲教还真是野心勃勃哪,居然开始策动西南诸多羁縻州县的人造反了,却不知他到底拉拢说动了几个势力。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刚才那人,神色也严峻起来,若他真是朝廷所派,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又有没有被他报上去呢?
正自沉思的杨应龙并没有发现,在离自己不远的书房外侧的角落里,有一条黑影正缓慢地向一侧黑暗挪去,片刻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那儿。
一个时辰后,深夜的杨宅之中突然就腾起了三只信鸽,只见鸽子在半空中略作盘旋,就振翅滑翔,迅速融入到了北方漆黑的天空之中。
这一切,杨府上下竟无一人察觉,倒是在这宅邸之外里许处,一个瘦小老者正带了两名年轻人抬着头看着鸽子从自己头上掠过。在其一点头后,其中一人手一扬,一只鸽子就在悲鸣之下掉了下来。
这老人,正是刚从杨府出来的许惊鸿,他接过那只被飞镖射杀的鸽子,麻利地从腿部取出了一张纸来,眯眼一眼,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原来,他早就知道刚才门外偷听的是两个人,一个暴露自身脱逃,另一个则藏于暗处。但他并没有点破这一点,因为他需要这些偷听者把这一消息传出去,如此,方才能遂了他的心愿。
现在一切都已如他计划的那样进行了,两只鸽子将会把杨应龙和自己密谈的消息带出西南,带往京城。
“杨应龙,这一回,我倒要看你还如何拒绝我的好意。很快地,朝廷就会知道你和我这个天字第一号钦犯见了面,还有过一番近似于谋逆的密谈,而且还杀了朝廷派在你身边的人。我想当这一切成真之后,你所能选的,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吧!”想到这儿,许惊鸿的眼中再次闪过了叫人心惊的光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