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从头至尾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地听。
现在见阮舒和傅清梨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她才看着阮舒,又绕回前面的那个话题,出声解释:“我刚刚说我们老三‘行差踏错’,既不是指我们老三当初和你结婚,也不是指我们老三选择靠向陆家的那条路。而是指,我们老三后来和你离婚。”
始料未及,阮舒不由怔忡。
…………
庄爻半晌才消化完毕这个讯息,再回过头去想,算是明白闻野方才为什么说他比他更有脑子去探询一些事情——所以,确实并非卧佛寺里的那位和闻野全都瞒着他,是隐瞒了他们其他所有人,闻野却自己发现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发现的?”庄爻即刻发问,“你是不是认得你母亲的丈夫的样貌?”
阮双燕的丈夫死时,闻野还没出生,闻野肯定没有见过他的那位法律名义上的父亲本人。庄爻的揣测是,或许阮双燕曾经给闻野看过照片?但如果是那样,闻野四岁被带走的时候,就该知道干爹是他母亲的丈夫。
闻野猜到庄爻心中之所想,嗤之以鼻:“蠢货。我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怎么发现的,很重要么?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这件事对我来讲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对你有意义而已。何况我本来就不认识你母亲的丈夫,我为什么要去探询?”庄爻冷笑,驳回他一再的骂人,“所以不用在这一点上来高高在上。先决条件不平等的情况下,你有什么可炫耀的?”
闻野摆上了臭脸,也抬起了手中的枪。
庄爻一胳膊呼开闻野的枪,自然没有浪费时间在幼稚地和闻野比究竟是更聪明。那才是真的愚蠢!
现在的重点在于:“意义在哪儿?你发现这件事的意义在哪儿?他以前收养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他现在知道你已经发现了没?”
“呵,那个老秃驴……”闻野哧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你不是知道?那一次老秃驴把我的行踪泄露给了警方,害得我受伤被追捕到陆家私岛上。”
庄爻一愣。
这事他确实知道,知道就是卧佛寺里头的那位授意做的。
但,他以为,那件事的原因在于,闻野当时刚从米国回来,赚了几个钱,翅膀硬了,开始不受控制,不接受卧佛寺的任务安排,想自己跑去东南亚。所以卧佛寺出手教训了闻野,闻野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归卧佛寺。
眼下听闻野的意思,并非那么回事儿……其实真正的原因在于,闻野那个时候发现了卧佛寺那位的身份才要离开的?
可,庄爻还是没明白:“他是你母亲的丈夫又怎样?你就因为这个,和他一拍两散?”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闻野的面容阴鸷。
…………
酒店房间门口,栗青眼巴巴等来傅令元的身影,飞速地迎接上前:“老大!”
“嗯。”傅令元淡淡地应着,目光瞥向房门。
栗青会意,忙道:“小雅人在里面,十三盯着。”
边说着,栗青打开了门。
傅令元迈步朝里走。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傅令元行至门口的时候,小雅的两只眼睛正痴痴地盯着这个方向。
她尚穿着那日在跑马场时的衣服,因为在室内,外套自然是脱掉的,留着的是薄薄的打底衫,打底衫的左边袖子是卷起来的,展露出她包着厚厚纱布的手腕。在此之前她自己显然折腾过,所以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斑斑红色血迹,没有处理。
为了防止她乱动和逃跑,她的胳膊是被用绳子束缚在床上的。
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原本年轻的面容,素面朝天也遮掩不住的清丽,此时此刻却多少显得憔悴了。
她披着的头发更是凌乱。看到他之后,她好几秒没有吭气,目光从痴痴转为涣散无神,又从涣散无神凝回焦聚。
最终她终于出了声:“傅先生……”
语气彰显出一种不可思议,交杂着喜悦兴奋,再交杂着其他难以名状的情绪。
至于具体多难以名状,傅令元无意探究。
而小雅眼睫毛一眨,泪水就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晶莹地掉落,大有柔弱可怜或者我见犹怜的架势,又一次唤:“傅先生……”
这一回的音量比先前大,也比之前有力量,更比之前的略显呆滞来得饱含深情得多。
并且,她条件反射地就要从床上下来迎接她,却是被桎梏着她的绳索狠狠地拉了回去,令她摔倒在床上,发出了呼痛的声音。
近距离守在床边的赵十三在问候完傅令元之后,见小雅在床上挣扎着貌似有点爬不起来,本想邦忙扶她一把。
栗青在这时率先上前来,拉着赵十三站开床边些许距离,从旁守着,并不似以往那般让傅令元单独处理,俨然像是不留给小雅和傅令元“二人世界”的机会。
赵十三在心里头暗暗直嘀咕:“这防小雅都防到这种地步了……她一个弱女子,受着伤,手里也没有任何的武器,不可能对老大动粗的。”
栗青瞪赵十三一眼:“你这是在同情小雅?”
“别污蔑我!”赵十三可受不得这冤枉,瞪回去,“我只是客观地实事求是来讲。”
栗青用眼神提醒赵十三:“老大来了也不能松懈!两只眼睛更要睁得大大地盯着!小雅或许确实对老大动不了粗,但我们要提防她像在庄园的医务室里那样非、礼老大吃老大的豆腐!”
啥……?老大被小雅非、礼过?被小雅吃过豆腐……?!
赵十三记得自己当时也在场的,怎么没有印象发生过此类事件??
搜索枯肠,赵十三回忆起来的只有,小雅彼时从后面冲上去抱住了老大。
这就是老大被吃豆腐了……?
“嗯嗯嗯!对的对的!”栗青若有若无地点头,对赵十三这一次的反应能力还是比较满意比较欣慰的。
旋即淳淳教诲似的用眼神告诉赵十三,“老大只有阮姐能碰。阮姐不是警告小雅连老大的一根汗毛都休想妄得?所以,我们连老大的一根汗毛也得守卫住,坚决不能叫小雅再吃到丁点儿半点儿的豆腐。”
赵十三转动着脑筋,感觉自己明白过来——噢,老大的汗毛保卫战!
忖着,他便将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一眼不眨地盯住傅令元和小雅。
傅令元也已经从卧室门口再走进来些了。
但根本连床边都没有去到,仅仅以三四步远的距离,停定在床位,双手抄在兜里,面无表情地问:“又在做你那边的主子要求你完成的任务?”
小雅好不容易才撑着胳膊肘,得以从床上抬起头看傅令元,闻言一脸弱弱的不解:“傅先生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傅令元嘲弄满满:“你今天闹到这种非B着我来见你的地步,掐的时间够准,正巧我这边分身不暇地接栗青的电话,你那边的主子就见缝插针地来医院了。”
小雅似这才恍然,眼眶的红又加深两分,泪水又从眼睛里直线流落:“我没有,我没有再邦孟副总办事。”
傅令元唇角泛出哂意。
小雅被从庄园带回来之后,期间,手机完全是受栗青监控的。
一方面,必须防止小雅对外求助。
另外一方面,小雅目前在孟欢那里尚未暴露,孟欢随时有可能联系小雅,小雅不能不接消息,他们这边能够及时应对。
当然,小雅不知道自己的手机被监控。
因为栗青和赵十三的盯得紧,她也没有使用手机的机会。
但,小雅的手机进来过东西。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或者通讯软件的消息,而是一封邮件。
至于邮件的内容,就是一则普通的楼旁广告而已。
小雅查看过邮件,没有回复,直接删了。
栗青没搞懂意思,不过还是汇报过给傅令元。
傅令元的看法是,这则广告应该确实只是普通的广告,本身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无需深究,而传递的是一种指定的意思——小雅已经重复做过多次,双方达成共识的一种指定的意思。
所以即便一早上小雅都在折腾,栗青也三番四次来电话,傅令元都没有离开医院。
直到“梁道森”出现在阮舒的病房,并且试图带走阮舒,傅令元差不多猜出来了,那封邮件里的广告的指定意思,多半就是要小雅调虎离山之类的。
挟着哂意,傅令元菲薄的唇际一挑,不与小雅争辩什么,而直接对小雅下达命令:“现在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平时你怎么给孟副总汇报事情的,现在也怎么汇报,汇报你如今在荣城和我的具体状况。”
“像之前那样如实告诉孟副总,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因为阮小姐又拿交易把我吸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