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阿三向薛慕华道:“五哥,这个地洞,瞧那木纹石材,当是建于三百多年之前,不知是出于那一派巧匠之手?”薛慕华道:“这是我祖传的产业,世代相传,有这么一个避难的处所,何人所建,却是不知了……”
一言未毕,忽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有如地震,洞中诸人都觉脚底地面摇动,站立不稳。冯阿三失色道:“不好!丁老怪用炸药硬炸,转眼间便要攻进来!”
康广陵怒道:“卑鄙之极,无耻之尤。我们祖师爷和师父都擅于土木之学,机关变化,乃是本门的看家本领。这星宿老怪不花心思破解机关,却用炸药蛮炸,如何还配称本门弟子?”包不同冷冷的道:“他杀师父、伤师兄,难道你还认他是本门师叔么?”康广陵道:“这个……”
蓦地里又是轰的一声大响,山洞中尘土飞扬,迷得各人都睁不开眼来。
玄难道:“与其任他炸破地洞,攻将进来,还不如出去一战!”邓百川、公冶干、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齐声称是。
范百龄心想玄难是少林高僧,躲在地洞之中以避敌人,实是大损少林威名,反正生死在此一战,终究躲不过,便道:“如此大伙儿一齐出去,跟这老怪一拚。”
薛慕华道:“玄难大师与这老怪无怨无仇,犯不着赶这淌混水,少林派诸位大师还是袖手旁观罢。”玄难道:“中原武林之事,少林派都要插手,各位恕罪。何况我玄痛师弟圆寂,起因于中了星宿派弟子毒手,少林派跟星宿老怪并非无怨无仇。”
冯阿三道:“大师仗义相助,我们师兄弟十分感激。薛五哥的家眷和包风二位,都可留在此间,谅那老怪未必会来搜索。”包不同向他横了一眼,道:“还是你留着较好。”冯阿三忙道:“在下决不敢小觑了两位,只是两位身受重伤,再要出手,不大方便。”风波恶道:“越伤得重,打起来越有劲。”范百龄等都摇了摇头,均觉这两人性格甚勇,却有点不可理喻。当下冯阿三扳动机括,快步抢了出去。
轧轧之声甫作,出口处只露出窄窄一条缝,冯阿三便掷出三个火炮,砰砰砰三声响,炸得白烟弥漫。三声炮响过去,石板移动后露出的缝口已可过人,冯阿三又是三个火炮掷出,跟着便窜了出去。
冯阿三双足尚未落地,白烟中一条黑影从身旁抢出,冲入外面人丛,叫道:“那一个是星宿老怪,姓风的跟你会会。”正是一阵风风波恶。
他见面前有个身穿葛衣的汉子,喝道:“吃我一拳!”砰的一拳,已打在那人胸口。那人是星宿派的第九弟子,身子一晃,风波恶第二拳又已击中他肩头。只听得劈劈啪啪之声不绝,风波恶出手快极,几乎每一拳每一掌都打在对方身上,只是他伤后无力,打不倒那星宿弟子。玄难、邓百川、康广陵、薛慕华等都从洞中窜了上来。
只见一个身形魁伟的老者站在西南角上,他身前左右,站着两排高矮不等的汉子,那铁头人赫然便在其中。康广陵叫道:“丁老贼,你还没死吗?可还记得我么?”
那老者正是星宿老怪丁春秋。原来丁春秋擒到少林僧慧净,本想逼他去寻冰蚕,却发觉他患病极重,便来找薛慕华要他医治。薛慕华先装假死,却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丁春秋一眼之间,便已认清了对方诸人,手中羽扇挥了几挥,说道:“慕华贤侄,你如能将那大肚皮的少林僧医好,我可饶你不死,只是你须拜我为师,改投我星宿派门下。”他一心一意只是要薛慕华治愈慧净,带他到昆仑山之巅去捕捉冰蚕,又想将薛慕华收入门下,与他共研“不老长春功”功诀中的不解之处。
薛慕华听他口气,竟将当前诸人全不放在眼里,似乎各人的生死存亡,全可由他随心所欲的处置。他深知这师叔的厉害,心下着实害怕,说道:“丁老贼,这世上我只听一个人的话,唯有他老人家叫我救谁,我便救谁。你要杀我,本来易如反掌。可是要我治病救人,你非去求那位老人家不可。”
丁春秋冷冷的道:“你只听苏星河的话,是也不是?”薛慕华道:“只有禽兽不如的恶棍,才敢起欺师灭祖之心。”他此言一出,康广陵、范百龄、李傀儡等齐声喝采。
丁春秋道:“很好,很好,你们都是苏星河的乖徒儿,可是苏星河却曾派人通知我,说道已将你们八人逐出门墙,不再算是他门下弟子。难道姓苏的说话不算,仍偷偷的留着这师徒名份么?”范百龄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确是将我们八人逐出了门墙。这些年来,我们始终没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上门拜谒,他老人家也是不见。可是我们敬爱师父之心,决不减了半分。姓丁的,我们八人所以变成孤魂野鬼,无师门可依,全是受你这老贼所赐。”
丁春秋微笑道:“此言甚是。苏星河是怕我向你们施展辣手,将你们一个个杀了。他将你们逐出门墙,意在保全你们这几条小命。他不舍得刺聋你们耳朵,割了你们舌头,对你们的情谊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妈妈,能成什么大事?嘿嘿,很好。你们自己说罢,到底苏星河还算不算是你们师父?”
康广陵等听他这么说,均知若不弃却“苏星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时便下杀手,但师恩深重,岂可贪生怕死而背叛师门,八同门中除石清风身受重伤,留在地窖中不出,其余七人齐声道:“我们虽给师父逐出门墙,但师徒之份,终身不变。”
李傀儡突然大声道:“我乃星宿老怪的老母是也。我当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这小畜生。我打断你的狗腿!”他学着老妇人的口音,跟着汪汪汪三声狗叫。
康广陵、包不同等都纵声狂笑。
丁春秋怒不可遏,眼中陡然间发出异样光芒,左手袍袖一拂,一点碧油油的磷火射向李傀儡身上,疾如流星。李傀儡右腿已断,一手撑着木棍行动不便,待要闪避,却那里来得及,嗤的一声响,全身衣服着火。他忙就地打滚,可是越滚磷火越旺。范百龄急从地下抓起泥沙,往他身上洒去。
丁春秋袍袖中接连飞出五点火星,分向康广陵等五人射去,便只饶过了薛慕华一人。康广陵双掌齐推,震开火星。玄难出掌劈开了两点火星。但冯阿三、范百龄二人却已身上着火。霎时之间,李傀儡等三人给烧得哇哇乱叫。
丁春秋的众弟子颂声大起:“师父略施小术,便烧得你们如烤猪一般,还不快快跪下投降!”“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教你们中原猪狗们看看我星宿派的手段。”“师父他老人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任何敌人望风披靡!”
包不同大叫:“放屁,放屁!哎哟,我肉麻死了!丁老贼,你的脸皮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