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武士,便是在此。”侧头只见一片山壁上斧凿的印痕宛然可见,正是玄慈将萧远山所留字迹削去之处。
萧峰缓缓回头,见到石壁旁一株花树,耳中似乎听到了阿朱当年躲在树后的声音:“乔大爷,你再打下去,这座山峰也要给你击倒了。”他一呆,阿朱情致殷殷的几句话,清清楚楚的在他脑海中响起:“我在这里已等了你五日五夜,我只怕你不能来。你……你果然来了,谢谢老天爷保佑,你终于安然无恙。”
萧峰热泪盈眶,走近摩挲树干,那树比之当日与阿朱相会时已高了不少。一时间伤心欲绝,浑忘了身外之事。
忽听得阿紫叫道:“姊夫,快退!快退!”阿紫奔近身来,拉住萧峰衣袖。
萧峰抬头远远望去,只见东面、北面、南面三方,辽军长矛的矛头犹如树林般刺向天空,竟然已经合围。萧峰点了点头,道:“好,咱们退入雁门关再说。”
这时群豪都已聚在雁门关前。萧峰和阿紫并骑来到关口,关门却兀自紧闭。一名宋军军官站在关门城头,朗声说道:“奉镇守雁门关指挥使张将军将令:尔等既是中原百姓,原可入关,但不知是不是勾结辽军的奸细,因此各人抛下军器,待我军一一搜检。身上如不藏军器者,张将军开恩,放尔等入关。”
此言一出,群豪登时大哗。有的说:“我等千里奔驰,奋力抵抗辽兵,怎可怀疑我等是奸细?”有的道:“我们携带军器是为了助将军抗辽,倘若失去趁手兵器,如何对辽军打仗?”更有性子粗暴之人叫骂:“他妈的,不放我们进关么?大伙儿攻进去!”
玄渡急忙制止,向那军官道:“相烦禀报张将军知道:我们都是忠义为国的大宋百姓,先前便是我们派人前来禀报辽军来攻的。敌军转眼即至,再要搜检什么的,耽误了时刻,那时再开关便危险了。”
那军官已听了人丛中的叫骂之声,又见许多人穿着奇形怪状的衣饰,不类中土人士,说道:“老和尚,你说你们都是中土良民,我瞧有许多不是中国人罢?好!我就网开一面,大宋良民可以进关,不是大宋子民,可不得进关。”
群豪面面相觑,无不愤怒。段誉的部属是大理国臣民,虚竹的部属更是各族人氏都有,或西域、或西夏、或吐蕃、或高丽,若只大宋臣民方得进关,那么大理国、灵鹫宫两路人马,大部分都不能进去了。
玄渡说道:“将军明鉴:我们这里有许多同伴,有的是大理人,有的是西夏人,都跟我们联手抗击辽兵,都是朋友,何分是宋人不宋人?”这次段誉率部北上,严守秘密,决不泄露是一国之主的身分,以防宋朝大臣起心加害,或掳之作为人质,兼之大理与辽国相隔虽远,却也不愿公然与之为敌,是以玄渡不提关下有大理国极重要人物。
那军官怫然道:“雁门关乃大宋北门锁钥,是何等要紧所在?辽兵大队人马转眼即到,我若随便开关,给辽兵冲了进来,这天大祸事谁能担当?”
吴长风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你少啰唆几句,早些开了关,岂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那军官怒道:“你这老叫化,本官面前那有你说话的余地?”他右手一扬,城垛上登时出现了千余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城下。那军官喝道:“快快退开,若再在这里扰乱军心,可要放箭了。”玄渡长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雁门关两侧双峰夹峙,高耸入云,这关所以名为“雁门”,意思说鸿雁南飞之时,也须从双峰之间通过,以喻地势之险。群豪中虽不乏轻功高强之士,尽可翻山越岭而走,但其余人众难逾天险,不免要为辽军聚歼于关下了。
辽军限于山势,东西两路渐渐收缩,都从正面压境而来,但除马蹄声、铁甲声、大风吹旗声外,却无半点人声喧哗,的是军纪严整的精锐之师。一队队辽军逼关为阵,驰到弩箭将及之处,便即停住。一眼望去,东西北三方旌旗招展,不知有多少人马。
萧峰朗声叫道:“众位请各在原地稍候,不可移动,待在下与辽帝分说。”单骑纵马而出。他双手高举过顶,示意手中并无兵刃弓箭,大声叫道:“大辽国皇帝陛下,臣南院大王萧峰有几句话向你禀告,请你出来。”他这几句话鼓足内力,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辽军十余万将士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人变色。
过得半晌,猛听得辽军阵中鼓角声大作,千军万马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八名骑士执着迎风招展的八面黄金色大旗,驰出阵来。其后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接着是十名锦袍铁甲的大将簇拥着耶律洪基出阵。
辽军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四野,山谷鸣响。
关上宋军见到敌人如此军威,无不栗然。
耶律洪基右手宝刀高举,辽军立时肃静,除了偶有战马嘶鸣,更无半点声息。耶律洪基放下宝刀,大声笑道:“萧大王,你说要引辽军入关,怎么关门还不大开?”
此言一出,关上通译便传给镇守雁门关指挥使张将军听了。关上宋军立时大噪,指着萧峰指手划脚的大骂。
萧峰知耶律洪基这话是行使反间计,要使宋兵不敢开关放自己入内,心中微微一酸,当即下马,走上几步,说道:“陛下,臣萧峰有负厚恩,重劳御驾亲临,死罪,死罪!”说着便跪倒在地。
突然两个人影从旁掠过,当真如闪电一般,猛向耶律洪基欺了过去,正是虚竹和段誉。他二人见情势不对,情知今日之事,唯有擒住辽帝作为要胁,才能保持大伙周全,一打手势,便分从左右抢去。
耶律洪基出阵之时,原已防到萧峰重施当年在阵上擒杀楚王父子的故技,早有戒备。亲军指挥使一声吆喝,三百名盾牌手立时聚拢,三百面盾牌犹如一堵城墙,挡在辽帝面前。长矛手、刀斧手又密密层层的排在盾牌之前。
这时虚竹既得天山童姥的真传,又练了灵鹫宫石壁上武学的秘奥,武功之高,实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的地步,而段誉在得到鸠摩智的毕生修为后,内力之强,亦是震古铄今,他那“凌波微步”施展开来,辽军将士如何阻拦得住?
段誉东一晃、西一斜,便如游鱼一般,从长矛手、刀斧手间相距不逾一尺的缝隙之中硬生生的挤了过去。众辽兵挺长矛攒刺,因相互挤得太近,非但伤不到段誉,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虚竹双手连伸,抓住辽兵的胸口背心,不住掷出阵来,一面向耶律洪基靠近。两员大将纵马冲上,双枪齐至,向虚竹胸腹刺到。虚竹突然跃起,双足分落二将枪头。两员辽将齐声大喝,抖动枪杆,要将虚竹身子震落。虚竹乘着双枪抖动之势,飞身跃起,半空中便向耶律洪基头顶扑落。
一如游鱼之滑,一如飞鸟之捷,两人双双攻到。耶律洪基大惊,提起宝刀,疾向身在半空的虚竹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