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这一气当真非同小可,心想我父母名满天下,别说武林中人,便寻常百姓,又有几个不知义守襄阳的郭大侠?但瞧那三个老者神色,却又不似假装不知。她心念一动,当即恍然:“这昆仑三圣远处西域,从来不履中土。以这般高的武功,爹妈却从来没提过他们的名头,那么他们真的不知爹爹妈妈,也不足为奇的了。想必他们在昆仑山深处隐居,勤练武功,对外事从来不闻不问。”想到这里,登时释然,怒气便消,她本不是爱使小性儿的小器姑娘,说道:“我姓郭名襄,是襄阳城这个‘襄’字。好啦,我已对你们说了。请问你们三位老先生尊姓大名啊?”
红脸老者笑嘻嘻的道:“是啊,小女娃儿很乖,一教便会,这才是尊敬长辈的道理。”指着那黄脸老者道:“这位是我们的大师哥,他姓潘,名字叫天耕。我是二师兄,姓方,叫方天劳。”手指青脸老者道:“这位是三师弟,姓卫,名叫天望。我们师兄弟三个,排行中都有一个‘天’字。”
郭襄“嗯”了一声,默记一遍,问道:“你们到底上不上少林寺去?你们跟那些和尚们比过武么?却是谁的武功强些?”
青脸老者卫天望“咦”的一声,厉声道:“怎地你什么都知道?我们要跟少林寺和尚比试武艺,天下没几人知道,你怎么得知?快说,快说!”说着直逼到郭襄身前,右手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郭襄暗想:“我岂能受你的威吓?本来跟你说了也不打紧,但你越恶,我越不说。”向他也瞪了一眼,冷然道:“你这个名字不好,为什么不改作‘天恶’?”卫天望怒道:“什么?”郭襄道:“如你这般凶神恶煞的人物,当真少见,抢了我的东西,还这么狠霸霸的,这不是天上的天恶星下凡么?”卫天望喉头胡胡几声,发出犹似兽嗥般的声响,胸脯突然间胀大了一倍,似乎头发和眉毛都竖了起来。
郭襄见卫天望这般情状,他若猛然出手,其势定不可当,不由得也暗生惧意。
红脸老者方天劳急叫:“三弟,不可动怒!”拉着郭襄手臂往后一扯,将她扯后数尺,自己身子已隔在两人之间。
卫天望右手拔剑出鞘,左手两根手指平平夹住剑刃,劲透指节,喀的一声,剑刃登时断为两截,跟着将半截断剑还入剑鞘,说道:“谁要你这把不中用的短剑了?”
郭襄见他指上劲力如此厉害,更是骇然。
卫天望见她变色,甚是得意,抬头哈哈大笑,笑声刺人耳鼓,直震得石亭上的瓦片也格格而响。
蓦地里喀喇一声,石亭屋顶破裂,掉下一大块物事。众人都吃了一惊,连卫天望也大出意料之外。他运足内力,发出笑声,方能震动屋瓦,其实这笑声中殊无欢愉之意,只不过运功发劲,大叫几声“哈哈、哈哈”而已,居然能震破屋顶,不由得惊喜交集,想不到近来不知不觉中内力竟然大进。再看那掉下来的物事时,更是一惊,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汉子,双手抱着一张瑶琴,躺在地下,兀自闭目沉睡。
郭襄喜道:“喂,你在这儿啊!”
此人正是数日前她在山坳中遇见的那个抚琴自弈的男子。
那人听到郭襄说话,跳起身来,说道:“姑娘,我到处找你,却不道又在此间邂逅。”郭襄道:“你找我干什么?”那人道:“我忘了请教姑娘尊姓大名。”郭襄道:“什么尊姓大名?文诌诌酸溜溜的,我最不爱听。”那人一怔,笑道:“不错,不错!越是闹虚文、摆架子,越没真才实学,这种人去混骗乡巴老儿,那就最妙不过。”说罢双眼瞪着卫天望,嘿嘿冷笑。郭襄大喜,想不到此人如此知趣,这般帮着自己。
卫天望给他这双眼一瞪,一张铁青的脸更加青了,冷冷的道:“尊驾是谁?”
那人竟不理他,对郭襄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郭襄道:“我姓郭,单名一个襄字。”那人鼓掌道:“啊,当真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便是四海闻名的郭大姑娘。令尊郭靖郭大侠,令堂黄蓉黄女侠,除了无知无识之徒、不明好歹之辈,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他二人文武双全,刀枪剑戟、拳掌气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是凌驾古今,冠绝当时。哈哈,偏有一干妄人,竟尔不知他二位响当当的名头。”
郭襄心中一乐:“原来你躲在石亭顶上,早听到了我和这三人的对答。看来你也不知我爹娘是何等样人。我行二,却叫我郭大姑娘,又说我爹爹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真是笑话奇谈了。”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道:“我姓何,名字叫作‘足道’。”郭襄笑道:“何足道!何足道哉?这个名字倒谦虚得很。”何足道说道:“比之天什么、地什么的大言不惭、妄自尊大的小子,区区的名字还算不易令人作呕。”
何足道一直对卫天望等三人不绝口的冷嘲热讽。那三人见他压破亭顶而下,显非寻常,初时尚且忍耐,要瞧瞧这个白衣怪客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听他言语愈来愈刻薄,卫天望再也按捺不住,反手一掌,便往他左颊打去。
何足道头一低,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卫天望只觉左腕上微微一麻,手中持着的短剑已给他挟手夺去。卫天望抢夺郭襄的短剑之时,身法奇快,令人无法看清,当时郭襄出乎不意,全没防范,但何足道这一下却是飘然而过,轻描淡写的便将短剑随手取过,身法手势,也无甚特异。
卫天望一惊,抢步而上,出指如钩,往他肩头抓落。何足道斜身略避,这一抓从他身侧擦过。潘天耕和方天劳突然间倒跃出亭。卫天望左拳右掌,风声呼呼,霎时之间打出了七八招。何足道左闪右避,竟连衣角也没给带到半点。他手中捧着短剑,对敌人犹如暴风骤雨般的拳招始终不招不架,只微微一侧身,卫天望的拳招便即落空。
郭襄限于年岁,武功虽不甚精,见识却是极高的,只因她亲友中不少是当世第一流的武学高手,见何足道举重若轻,以极巧妙身法,闪避极刚猛敌招,这等武功身法另成一家,和中土各家各派著名的武学均自不同,不由得越看越奇。
卫天望连发二十余招,兀自不能逼得对方出手,猛地一声低嗥,拳法忽变,出招迟缓,但拳力却凝重强劲。郭襄站在亭中,渐觉拳风压体,一步步的退到了亭外。
这时何足道也不敢再只闪避而不还招,将短剑插入腰带,双足稳稳站定,喝道:“你会硬功,难道我便不会么?”待卫天望双掌推到,左手反击一掌,以硬功对硬功,砰的一声,卫天望身子一晃,倒退了两步。何足道却站在原地不动。
卫天望自恃外门硬功当世少有敌手,岂知对方硬碰硬的反击,毫不借势取巧,竟以硬功将自己震退。他心中不服,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又是双掌劈出。何足道也是一声猛喝,反击一掌,喀喇喇响声过去,只震得亭子顶上的破洞中泥沙乱落。
&n...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