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打了出去。卫璧侧身避开,赞道:“好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闪身跃到他背后。张无忌急忙转身,不料卫璧出手如电,已抓住了他后领,举臂将他提起,笑道:“跌个狗吃屎!”用力往地下摔去。
张无忌虽跟谢逊学过几年武功,但一来当时年纪太小,二来谢逊只叫他记忆口诀和招数,不求实战对拆,遇上了卫璧这等出自名门的弟子,自是缚手缚脚,半点也施展不开。给他这么摔落,想要伸出手足撑持,已然不及,砰的一声响,额头和鼻子重重撞在地下,鲜血长流。
武青婴拍手叫好,格格娇笑,说道:“真姊,我武家的功夫还成么?”朱九真又羞又恼,若说武家的功夫不好,不免得罪了卫璧,说他好罢,却又气不过武青婴,只好寒着脸不作声。
张无忌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向朱九真望了一眼,见她秀眉紧蹙,心道:“我便送了性命,也不能让小姐失了面子。”只听卫璧笑道:“表妹,这小子连三脚猫的功夫也不会,说什么门派?”张无忌突然冲上,飞脚往他小腹上踢去。卫璧笑着叫声:“啊哟!”身子向后微仰,避开了他这一脚,跟着左手倏地伸出,抓住他踢出后尚未收回的右脚,往外摔出。这一下只使了三成力,但张无忌还是如箭离弦,平平往墙上撞去。他危急中身子用力急转,这才背脊先撞上墙,虽免头骨破裂之祸,然背上已痛得宛如每根骨头都要断裂,便如一团烂泥般堆在墙边,再也爬不起来。
他身上虽痛,心中却仍牵挂着朱九真的脸色,迷糊中只听她说道:“这小厮没半点用。咱们到花园中玩去罢!”语意中显然异常气恼,怪他失了她脸面。张无忌也不知从那里来的一股力气,翻身跃起,疾纵上前,发掌向卫璧打去。卫璧哈哈一笑,挥掌相迎,啪的一响,他竟身子晃动,退了一步。
原来张无忌这一掌,是他父亲张翠山当年在木筏上所教“武当长拳”中的一招“七星手”。“武当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拳招说不上有何奥妙。但武当派武功在武学中别开蹊径,讲究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不在以己劲伤敌,而是将敌人发来的劲力反激回去,敌人击来一斤力道,反激回去也是一斤,倘若打来百斤,便有百斤之力激回,犹如以拳击墙,出拳愈重,自身所受也愈益厉害。当年觉远大师背诵《九阳真经》,曾说到“以己从人,后发制人”,张三丰后来将这些道理化入武当派拳法之中。如为宋远桥、俞莲舟等高手,自可在敌劲之上再加上自身劲力。张无忌所学粗浅之极,但在这一拳之中,不知不觉的也已含了反激敌劲的上乘武学。
卫璧但觉手臂酸麻,胸口气血震荡,当即斜身挥拳,往张无忌后心击去。张无忌手掌向后挥出,应以一招“一条鞭”。卫璧见他掌势奇妙,急向后闪时,肩头已给他三根指头扫中,虽不如何疼痛,但朱九真和武青婴自然均已看到,自己已然输招。
卫璧在意中人之前,这个台如何坍得起?他初时和张无忌放对,眼看对方年纪既小,身分又贱,委实胜之不武,只不过拿他来耍弄耍弄,以博武青婴一粲,因此拳脚上都只使二三成力,这时连吃了两次小亏,大喝一声:“小鬼,你不怕死么?”呼的一声,发拳当胸击去。他这招“长江三叠浪”中共含三道劲力,敌人如以全力挡住了第一道劲力,料不到第二道接踵而至,跟着第三道劲力又汹涌而来,若不是武学高手,遇上了不死也难免身受重伤。
张无忌见对方招数凌厉,心中害怕,这时更无思索余裕,依着当年父亲在海中木筏上所教手法,双臂回环,应以一招“井栏”。这一招博大精深,张无忌又怎能领会到其中的精要?只危急之际,顺手便使了出来。卫璧右拳打出,正中张无忌右臂,自己拳招中的第一道劲力便如投入汪洋大海,登时无影无踪,一惊之下,喀喇一响,那第二道劲力反弹过来,他右臂臂骨已然震断。幸而如此,他第三道劲力便发不出来,否则张无忌不懂这招“井栏”的妙用,两人都要同时重伤在这第三道劲力之下。
朱九真和武青婴齐声惊呼,奔到卫璧身旁察看他的伤处。卫璧苦笑道:“不妨,是我一时大意。”朱九真和武青婴心疼情郎受伤,两人不约而同的挥拳向张无忌打去。张无忌一招震断卫璧的手臂,自身也给撞得险些仰天摔倒,立足未定,朱武二女已双拳打来。他浑忘了闪避,双拳一中前胸,一中肩骨,登时吐了一口鲜血。可是他心中的愤慨难过,尤胜于身上的伤痛,暗想:“我为你拚命力战,为你挣面子,当真胜了,你却又来打我!”
卫璧叫道:“两位住手!”朱武二女依言停手,只见他提起左掌,铁青着脸,向张无忌打去。张无忌忙闪跃避开。朱九真叫道:“表哥,你受了伤,何必跟这小厮一般见识?是我错啦,不该要你跟他动手。”凭她平时心高气傲的脾气,要她向人低头认错,实是千难万难,若非眼见意中人臂骨折断,心中既惶急又怜惜,决不能如此低声下气。岂知卫璧一听,更加恼怒,冷笑道:“表妹,你这小厮本领高强,你那里错了?只是我偏不服气。”说着横过左臂,将朱九真推在一旁,跟着又举拳向张无忌打去。
张无忌待要退后避让,武青婴双掌向他背心轻轻一挡,令他无路可退,卫璧那一拳正中他鼻梁,登时鼻血长流。武青婴远比朱九真工于心计,她暗中相助师哥,却不露痕迹,要使他脸上光彩,心中感激。朱九真一见,心想:“你会帮师哥,难道我就不会帮表哥?”也即出手,上前夹攻。
张无忌的武功本来远不如卫璧,再加朱武二女一个明助,一个暗帮,顷刻之间,给三人拳打足踢,连中七八招,又吐了几口鲜血。他愤慨之下,形同拚命,将父亲教过的三十二势“武当长拳”尽数使将出来,虽功力不足,所出拳脚均无威力,但所学实是上乘家数,居然支持了一盏茶时分,仍直立不倒。
朱九真喝道:“那里来的臭小子,却到朱武连环庄来撒野,当真活得不耐烦了!”见卫璧举起左掌,运劲劈落,便即左肩猛撞,将张无忌身子往他掌底推去。卫璧断臂处越来越痛,不愿跟这小厮多所纠缠,这一掌劈下,已使上了十成力。张无忌身不由主的向前撞出,但觉劲风扑面,这掌只消劈中头脸要害,只怕性命难保,他惶急之下,虽知抵挡不住,但仍举起双臂强挡。
蓦地里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且慢!”蓝影晃动,有人自旁窜到,举手挡开了卫璧这一掌。他轻描淡写的随手挡格,卫璧竟立足不定,急退数步,眼见便要坐倒在地,那身穿蓝袍之人身法快极,纵过去在他肩后一扶,卫璧这才立定。
朱九真叫道:“爹!”武青婴叫道:“朱伯父!”卫璧喘了口气,才道:“舅舅!”
这人正是朱九真之父朱长龄。卫璧受伤断臂,事情不小,灵獒营的狗仆飞报主人,朱长龄匆匆赶来,见到三人正在围攻张无忌。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待见卫璧猛下杀手,这才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