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觉了,我可救不得你。”张无忌道:“你带我去那里?”那人笑道:“你已落入我乾坤一气袋中,我要取你小命,你逃得了么?你只要不动不作声,总有你的好处。”张无忌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便不再挣扎。
那人道:“你能钻进我的布袋,是你的福缘。”提起布袋往肩头上一掮,拔足便奔。张无忌道:“蛛儿怎么办啊?”那人道:“我怎知道?你再啰唆一声,我把你从布袋里抖了出来。”张无忌心想:“你把我抖出来,正求之不得。”嘴里却不敢答话,只觉那人脚下迅捷之极。
那人走了几个时辰,张无忌在布袋中觉得渐渐热了起来,知道已是白天,太阳晒在袋上,过了一会,只觉那人越走越高,似在上山。这一上山,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这时张无忌身上已颇有寒意,心想:“多半是到了极高的山上,峰顶积雪,因此这么冷。”突然之间,身子飞了起来,他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叫声未绝,只觉身子一顿,那人已然着地,张无忌这才明白,原来适才那人是带了自己纵跃了一下,心想身处之地多半是极高山峰上的危崖绝壁,那人背负了自己如此跳跃,山岩积了冰雪,甚是滑溜,倘若一个失足,岂不是两人都一齐粉身碎骨?刚想到此处,那人又已跃起。这人不断的跳跃,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张无忌虽在布袋之中,见不到半点光亮,也能料想得到,当地地势必定险峻异常。
第十九回
祸起萧墙破金汤
张无忌让那人带着又一次高高跃起,忽听得远处有人叫道:“说不得,怎么到这时候才来?”负着张无忌的那人道:“路上遇到了一点小事。韦一笑到了么?”远处那人道:“没见啊!真奇怪,连他也会迟到。说不得,你见到他没有?”一面问,一面走近。
张无忌暗自奇怪:“原来这人就叫‘说不得’,怎么一个人会取这样一个怪名?”又想:“原来他和韦一笑约好了在此相会,不知蛛儿是否无恙?他是韦一笑的好朋友,不知要怎样对付我?”
只听说不得道:“铁冠道兄,咱们找找韦兄去,我怕他出了乱子。”铁冠道人道:“青翼蝠王机警聪明,武功卓绝,会有什么乱子?”说不得道:“我总觉有些不对。”
忽听得一个声音从底下山谷中传了上来,叫着:“说不得臭和尚,铁冠老杂毛,快来帮个忙,糟糕之极了,糟糕之极了!”
说不得和铁冠道人齐声惊道:“是周颠,他什么事情糟糕?”说不得又道:“他好像受了伤,怎地说话中气这等衰弱?”不等铁冠道人答话,背了张无忌便往下跃去。铁冠道人跟在后面,忽道:“啊!周颠负着什么人?是韦一笑!”
说不得道:“周颠休慌,我们来助你了。”周颠叫道:“慌你妈的屁,我慌什么?吸血蝙蝠老命要归天!”说不得惊道:“韦兄怎么啦,受了什么伤?”说着加快脚步。张无忌身在袋中,更如腾云驾雾一般,忍不住低声道:“前辈,你暂且放下我,下去救人要紧。”说不得突然提起袋子,在空中转了三个圈子,张无忌大吃一惊,倘若他一脱手,将布袋掷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听说不得沉着嗓子道:“小子,我跟你说,我是‘布袋和尚说不得’,后面那人是铁冠道人张中,下面说话的是周颠。我们三个,再加上冷面先生冷谦,彭莹玉彭和尚,是明教的五散人。你知道明教么?”张无忌道:“知道。原来大师也是明教中人。”
说不得道:“我和冷谦不大爱杀人,铁冠道人、周颠、彭和尚他们,却是素来杀人不眨眼的。他们倘若知道你藏在我这乾坤一气袋中,随随便便的给你一下子,你就变成了一团肉泥。”张无忌道:“我又没得罪贵教,为什么……”说不得道:“铁冠道人他们杀人,还要问得罪不得罪么?从此之后,你在我袋中若想活命,就不得再说一个字,知道么?”张无忌点了点头。说不得道:“你怎不回答?”张无忌道:“你不许我说出一个字来,我就点点头。”说不得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啊,韦兄怎么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跟周颠说的,只听周颠哑着嗓子道:“他……他……糟之透顶,糕之极矣。”说不得道:“嗯,韦兄心口还有一丝暖气,周颠,是你救他来的?”周颠道:“废话,难道是他救我来的?”铁冠道人道:“周颠,你受了什么伤?”
周颠道:“我见吸血蝙蝠僵在路旁,冻得气都快没有了,不合强盗发善心,运气助他,那知吸血蝙蝠身上的阴毒当真厉害,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不得道:“周颠,你这一次当真做了好事。”周颠道:“什么好事坏事,吸血蝙蝠此人又阴毒又古怪,我平素瞧着最不顺眼,不过这一次他做的事很合周颠胃口,周颠便救他一救。那知道没救到吸血蝙蝠,寒毒入体,反要赔上周颠一条老命。”铁冠道人惊道:“你伤得这般厉害?”周颠道:“报应,报应。吸血蝙蝠和周颠生平不做好事,那知一做好事便横祸临头。”说不得问道:“韦兄做了什么好事?”
周颠道:“他激引内毒,阴寒发作,本来只须吸饮人血,便能抑制。他身旁明明有个活生生的女娃子,可是他宁愿自己送命,也不吸她血。周颠一见之下,说道:‘啊哟不对,吸血蝙蝠既倒行逆施,周颠也只好胡作非为一下,要救他一救。’”
张无忌听得韦一笑没吸饮蛛儿的血,一喜非同小可。说不得反手在布袋外一拍,问道:“那女娃子是谁?”周颠道:“我也这般问吸血蝙蝠。他说这是白眉老儿的孙女。他说眼前明教有难,大伙儿须当齐心合力,因此万万不能吸她的血。”说不得和铁冠道人一齐鼓掌,说道:“正该如此。白鹰、青蝠两王携手,明教便声势大振了。”
说不得将韦一笑身子接了过来,惊道:“他全身冰冷,那怎么办?”周颠道:“是啊,我说你们快活得太早了些,吸血蝙蝠这条老命十成中已去了九成,一只死蝙蝠和白眉鹰王携手,于明教有什么好处?”铁冠道人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我下山去找个活人来,让韦兄饱饮一顿人血。”说罢纵身便欲下山。
周颠叫道:“且慢!铁冠杂毛,这儿如此荒凉,等你找到了人,韦一笑早就变成了韦不笑。死尸倘若会笑,那就可怕得很了。说不得,你布袋中那个小子,拿出来给韦兄喝了罢。”张无忌一惊:“原来他们早瞧出我藏身布袋之中。”
说不得道:“不成!这个人于本教有恩,韦兄倘若喝了他,五行旗非跟韦兄拚老命不可。”于是将张无忌如何挺身甘受灭绝师太三掌重击、救活锐金旗下数十人的事简略说了,又道:“这么一来,五行旗还不死心塌地的服了这小子么?”
铁冠道人问道:“你把他装在袋中,奇货可居,想收服五行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