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友谅道:“兄弟,你这可想不通了。自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人大义灭亲,向来都是有的,何况咱们的宗旨是在对付魔教,擒拿武当诸侠,不过是箝制张无忌那小淫贼的方策而已。当年六大派围剿魔教,武当派不也出了力吗?”宋青书道:“兄弟倘若做了此事,一来良心不安,二来在江湖上受万人唾骂,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陈友谅道:“你下药之后,自己也可假作昏迷,我们将你缚住,和你太师父、尊大人,以及众师叔关在一起,谁也不会疑心你。除了此间咱们七人之外,世上更有何人得知?我们只有佩服你是个能担当大事的英雄好汉,谁会笑你?”宋青书沉吟半晌,嗫嚅道:“帮主和陈大哥有命,小弟原不敢辞,再说小弟新投本帮,自当乘机立功,尽心竭力。只人生于世,孝义为本,要小弟去算计家父,却万万不能奉命。”
武林中人向来于“孝”之一字极为尊崇,群丐听他如此说,均感不便再行相强。
陈友谅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以下犯上,那是我辈武林中人的大忌,不用宋兄弟说,我也明白。但不知莫七侠和宋兄弟如何称呼?是他辈份高,还是你辈份高?”
宋青书不语,隔了良久,忽道:“好,既然帮主和众位有命,小弟遵从号令就是。但各位须得应承,既不能损伤家父半分,也不能丝毫羞辱于他。否则小弟宁可身败名裂,也决不能干此不孝勾当。”
史火龙、陈友谅等尽皆大喜。陈友谅道:“这个自是应承得。宋兄弟跟我们兄弟相称,宋大侠便是大伙儿的尊长。宋兄弟就算不提此言,我们自也会对他老人家尽子侄之礼。”
张无忌心下起疑:“宋师哥一直不肯答允,何以陈友谅一提莫七叔,宋师哥便不敢再推辞?此中定有蹊跷。看来只有当面问过莫七叔,方知端详。”
只听执法长老和陈友谅等低声商议,于张三丰、宋远桥等人中毒之后,丐帮群豪怎生上山接应。每逢陈友谅如何说,史火龙总是道:“甚好,甚好!妙计!”
掌钵龙头道:“‘五毒失心散’若要用于武当派,须得大量再配。此时方当隆冬,五毒蛰伏土下,小弟须得赴长白山脚挖掘,用来合药。从冰雪之下掘出来的五毒毒性不显,服食时不易知觉,对付第一流的高手,倒是这等毒物最好。”
执法长老道:“陈兄弟、宋兄弟两位,陪同掌钵龙头赴长白山配药,咱们先行南下。今儿是腊月十六,一个月后在老河口聚齐。”又道:“那韩林儿落在咱们手中,甚是有用,请掌棒龙头加意看守,以防魔教截夺。咱们分批而行,免为敌人察觉。”
众人纷向帮主告辞。掌钵龙头和陈友谅、宋青书三人先向北行。片刻之间,弥勒庙前前后后的丐帮人众散得干干净净。
第三十二回
冤蒙不白愁欲狂
张无忌听得群丐去远,庙中再无半点声响,便从鼓中跃了出来。赵敏跟着跃出,理一理身上衣衫,似喜似嗔的横了他一眼。张无忌怒道:“哼,亏你还有脸来见我?”赵敏俏脸一沉,道:“怎么啦?我什么地方得罪张大教主啦?”
张无忌脸上如罩严霜,喝道:“你要盗倚天剑和屠龙刀,我不怪你!你将我抛留荒岛,我也不怪你!可是殷姑娘已身受重伤,你何以还要再下毒手,伤她性命?似你这等狠毒女子,当真天下少见!”说到此处,悲愤难抑,跨上一步,左右开弓,便是四记耳光。赵敏在他掌力笼罩之下,如何闪避得了?啪啪啪啪四声响过,两边脸颊登时红肿。
赵敏又痛又怒,珠泪滚滚而下,哽咽道:“你说我盗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是谁见来?谁说我对殷姑娘下了毒手,你叫她来跟我对质。”
张无忌愈加愤怒,大声道:“好!我叫你到阴间去跟她对质。”左手圈出,右手回扣,已叉住了她项颈,双手使劲。赵敏呼吸不得,伸指戳向他胸口,但这一指如中败絮,指上劲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霎时之间,她满脸紫胀,晕了过去。
张无忌记着殷离之仇,本待将她扼死,但见了她这等神情,忽地心软,放松了双手。赵敏往后便倒,咚的一声,后脑撞上大殿的木板跪垫。
过了好一阵,赵敏才悠悠醒转,只见张无忌双目凝望着自己,满脸耽心的神色,见她睁眼,这才吁了一口气。赵敏问道:“你说殷姑娘过世了么?”张无忌怒气又生,喝道:“给你这么划了十七八剑,又抛入了大海,她……她难道还活得成么?”
赵敏颤声道:“谁……谁说我划了她十七八剑,抛她入海?是周姑娘说的,是不是?”张无忌道:“周姑娘决不在背后说旁人坏话,她没亲见,不会诬陷于你。”赵敏道:“那么是殷姑娘自己说的了?”张无忌大声道:“殷姑娘早不能言语了。那荒岛之上,只咱们五个人,难道是义父斩的?是我斩的?是殷姑娘自己斩的?哼,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我娶我表妹为妻,是以下此毒手。我跟你说,她死也好,活也好,我都当她是我妻子。你杀了她,便是杀了我的爱妻。”
赵敏低头不语,沉思半晌,又问:“你怎地回到中原来啦?”张无忌冷笑道:“那倒多蒙你好心了,你派水师到岛上来迎接我们,幸好我义父不似我这等老实无用,我们才没堕入你的奸计。你派了炮船候在海边,要开炮轰沉我们座船,这番心计却白用了。”
赵敏抚着红肿炙热的面颊,怔怔的瞧着他,过了一会,眼光中渐渐露出怜爱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
张无忌生怕自己心动,屈服于她美色和柔情的引诱之下,将头转开,突然一顿足,说道:“我曾立誓为表妹报仇,算我懦弱无用,今日下不了手。你作恶多端,终须有日再撞在我手里!”说着大踏步便走出庙门。
他走出十余丈,赵敏追了出来,叫道:“张无忌,你去那里?”张无忌道:“跟你有甚相干?”赵敏道:“我有话要请问谢大侠和周姑娘,请你带我去见他二人。”张无忌道:“我义父下手不容情,你这不是去送死?”赵敏冷笑道:“你义父心狠手辣,可不似你这等胡涂。再说,谢大侠杀了我,你便报了表妹之仇,岂不是正好偿了你心愿?”张无忌道:“我胡涂什么?我不愿你去见我义父。”
赵敏微笑道:“张无忌,你这胡涂小子,你心里实在舍不得我,不愿让我去给谢大侠杀了,是也不是?”张无忌给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喝道:“你别啰唆!我让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离得我远远的,别叫我管不住自己,送了你性命。”
赵敏缓缓走近,说道:“我有几句话非问清楚谢大侠和周姑娘不可,我不愿在背后说旁人坏话,当面却须说个明白。”张无忌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你有什么话问他们?”赵敏道:“待会你自然知道。我不怕冒险,你反害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