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三根黑索便将卷上身来,张无忌左拨右带,一卷一缠,借着三人劲力,已将三根黑索卷在一起,这一招手势,却是张三丰所传的武当派太极心法,劲成浑圆,三根黑索上所带的内劲立时给牵引得绞成了一团。只听得轰隆隆几声猛响,几个霹雳连续而至,这天地雷震之威,直是惊心动魄。
张无忌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左足在一株松树的枝干上一勾,身子已然定住,于轰轰雷震中朗声说道:“后学晚辈,明教忝掌教务张无忌,拜见三位高僧。”说着左足站定松干,右足凌空,躬身行礼。松树的枝干随着他这一拜之势犹似波浪般上下起伏,张无忌稳稳站住,身形飘逸。他虽躬身行礼,但居高临下,不落半点下风。
三僧一觉黑索为他内劲带得相互缠绕,反手抖动,三索便即分开。
三僧适才三招九式,每一式中都隐藏数十招变化、数十下杀手,岂知对方竟将这三招九式一一化开,尽管化解时每一式都险到了极处,稍有厘毫之差,不免筋折骨断、丧生殒命,他却仍显得挥洒自若、履险如夷。三高僧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强敌手,无不心惊。他们却不知张无忌化解这三招九式,实已竭尽平生全力,正借着松树枝干的高低起伏,暗自调匀丹田中已乱成一团的真气。
张无忌适才所使武功,涵盖了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三大神功,而最后半空中一个筋斗,却是圣火令上所刻心法。三位少林高僧虽身怀绝技,但坐关数十年,不闻世事,于他这四门功夫竟一门也没见过,只隐约觉得他内劲和少林九阳功似是一路,但雄浑精微之处,又远较少林派神功为胜。待得听他自行通名,竟是明教教主,三僧心中的钦佩和惊讶之情,登时化为满腔怒火。
那脸色惨白的老僧森然道:“老衲还道是何方高人,却原来是魔教的大魔头到了。老衲师兄弟三人坐关数十年,不意今日得与魔教教主相逢,实是生平之幸。”
张无忌听他左一句“魔头”,右一句“魔教”,显是对本教恶感极深,不由得大是踌躇,不知如何开口申述才是。只听那黄脸眇目的老僧说道:“魔教教主是阳顶天啊!怎么是阁下了?”张无忌道:“阳教主逝世已很久了。小子无能,目前暂掌明教。”那黄脸老僧“啊”的一声,不再说话,一声惊呼之中,似是蕴藏着无限伤心失望。
张无忌心想:“他听得阳教主逝世,极是难过,想来当年和阳教主定是交情甚深。义父是阳教主旧部,我且动以故人之情,再说出阳教主为圆真气死的原由,且看如何?”便道:“大师想必识得阳教主了?”
黄脸老僧道:“自然识得。老衲若非识得大英雄阳顶天,何致成为独眼之人?我师兄弟三人,又何必坐这三十余年的枯禅?”这几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但其中所含的沉痛和怨毒显然既深且巨。张无忌暗叫:“糟糕,糟糕。”从他话中听来,这老僧的一只眼睛便是坏在阳教主手中,而他师兄弟三人枯禅一坐数十年,痛下苦功,就是为了要报此仇。这时得知大仇人已死,自不免大失所望了。
黄脸老僧忽然一声清啸,说道:“张教主,老衲法名渡厄,这位白脸师弟,法名渡劫,这位黑脸师弟,法名渡难。阳顶天既死,我三人的深仇大怨,只好着落在现任教主身上。我们师侄空见、空性二人又都死在贵教手下。你既来到此地,自是有恃无恐。数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咱们武功上作一了断便是。”
张无忌道:“晚辈与贵派并无梁子,此来志在营救义父金毛狮王谢大侠。空见神僧虽为我义父失手误伤,这中间颇有曲折。至于空性神僧之死,与敝教全无瓜葛。三位前辈不可但听一面之辞,尚请明辨是非。”
白脸老僧渡劫道:“依你说来,空性为何人所害?”张无忌皱眉道:“据晚辈所知,空性神僧是死于朝廷汝阳王府的武士手下。”渡劫道:“汝阳王府的众武士为何人率领?”张无忌道:“汝阳王之女,名叫敏敏特穆尔,汉名赵敏。”渡劫道:“我听圆真言道,此女已和贵教联手作了一路,她叛君叛父,投靠明教,此言是真是假?”他辞锋咄咄逼人,一步紧于一步。张无忌只得道:“不错,她……她现下……现下已背叛朝廷,弃暗投明。”
渡劫朗声道:“杀空见的,是魔教的金毛狮王谢逊;杀空性的,是魔教的赵敏。这个赵敏更攻破少林寺,将我合寺弟子一鼓擒去。最不可恕者,是魔教竟在本寺十六尊罗汉像上刻以侮辱之言。再加上我师兄的一只眼珠、我三人合起来一百多年的枯禅。张教主,这笔帐不跟你算,却跟谁算去?”
张无忌长叹一声,心想自己既承认收容赵敏,她以往的过恶,只有一古脑儿的承揽在自己身上,一瞬之间,深深明白了父亲因爱妻昔年罪业而终至自刎的心情,至于阳教主和义父当年结下的仇怨,时至今日,渡劫之言不错:我若不担当,谁来担当?
他身子挺直,劲贯足尖,那条起伏不已的枝干突然定住,纹丝不动,朗声说道:“三位老禅师既这么说,晚辈无可逃责,一切罪愆,便由晚辈一人承当便是。但我义父伤及空见神僧,内中实有无数苦衷,还请三位老禅师明鉴。”
渡厄道:“你凭着什么,敢来为谢逊说情?难道我师兄弟三人,便杀你不得么?”张无忌心想事已至此,只有奋力一拚,便道:“晚辈以一敌三,万万不是三位对手,请那一位老禅师赐教?”渡劫道:“我们单打独斗,并无胜你把握。这等血海深仇,也不能讲究江湖规矩了。好魔头,下来领死罢。阿弥陀佛!”他一宣佛号,渡厄、渡难二僧齐声道:“我佛慈悲!”三根黑索倏地飞起,疾向他身上卷来。
张无忌身子急沉,从三条黑索间窜下,双足尚未着地,半空中身形已变,向渡难扑了过去。渡难左掌猛地翻出,一股劲风向他小腹击去。张无忌转身卸劲,以乾坤大挪移心法化开掌力,便在此时,渡厄和渡劫的两根黑索同时卷到。张无忌滴溜溜转了半个圈子。渡劫左掌猛挥,无声无息的打了过来。张无忌在三株松树之间见招拆招,蓦地里挥掌劈出,将数百颗黄豆大的雨点挟着一股劲风向渡厄飞了过去。渡厄侧头避让,还是有数十颗打在脸上,竟隐隐生痛。他喝了一声:“好小子!”黑索抖动,转成两个圆圈,从半空中盖下。张无忌身如飞箭,避过索圈,疾向渡劫攻去。
他越斗越心惊,只觉身周气流在三条黑索和三股掌风激荡之下,竟似渐渐凝聚成胶一般。他自习成武功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强的对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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