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张无忌见他这等神态,心下好生难决,倘若明教内哄,朱元璋等几个义军头领当然不是自己对手,但如杀了朱元璋等人,濠泗义军不免元气大伤,只怕元军乘势反扑,反元的大好形势不免毁于一旦。何况圣火令中谆谆告诫,明教兄弟绝不可自相残杀。
他叹了口气,对朱元璋道:“明教决心造朝廷的反,那是说什么也不变的。但我们只盼将蒙古人赶回大漠去,请他们回自己的老家,不到中土来占我汉人的江山土地,不把我汉人当作奴隶来使用欺压。明教是‘赶鞑子’,不是‘杀鞑子’!明教是从波斯传来的,大家见过明尊的画像,他是黄头发、黄胡子、高鼻子、绿眼睛的外国夷人,但他老人家引导咱们行善去恶、为明驱暗,咱们就拜明尊,听明尊的教训。咱们只求自由自在,不让外族人来占我们的国土子女、田地财物,我们也决不占他们的国土。大伙儿做的是把蒙古人赶回蒙古去。”
赵敏本来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听着,忽然站起身来,昂然道:“朱大哥,你不用耽心!我是蒙古人,那是改不来的。不用你们来赶,我自己退出中土,返回蒙古,这一生一世永不再踏入中土一步!”张无忌、杨逍、范遥、韦一笑等都是一惊。
周颠却兀自耽心,问道:“赵姑娘,你回去蒙古,此后永不踏入中土一步,你舍得我们教主么?”赵敏微笑道:“我决不破誓。我心里不舍得,又有什么法子?却不知你们教主舍不舍得我?”说着眼望别处,更不转向张无忌。
张无忌心下感激,情知赵敏立下此誓,全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明教群豪均觉此誓虽不能说两全其美,毕竟是顾全了大局。又觉倘若真能将蒙古人赶回大漠,我中土重光,倒不是非得将鞑子杀光了不可。何况明教之中,天地风雷四门,“雷”字门一门教众,全是非汉族的蒙古人、回纥人、吐蕃人,以及形形色色的色目人,数百年来大家相处无间,曾同生死、共患难,岂能将其中的“鞑子”尽数杀了?范遥等心想教主必定会跟赵姑娘同去蒙古,但那是以后的事,一切将来再说。
周颠大声道:“朱兄弟,赵姑娘既已这么说了,众兄弟可再没异议了吧?”朱元璋见杨逍等首脑均站在教主这一边,只得道:“多谢教主顾全兄弟之义。”
张无忌心想朱元璋等带头之人虽得暂且安抚,但他带来二万余兵马,只怕不少人听了他的说辞,对赵敏兀自不放心。当下带同杨逍、范遥、五散人、五旗使诸人,前往义军驻扎之处,购买了酒肉犒劳兵士,在军帐中会见众军官。张无忌重申“赶鞑子”而非“杀鞑子”之意,又申明自己只是暂代教主,救出谢法王后,当遵阳前教主遗命,请谢法王摄教主之位。
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神情英挺的青年军官朗声说道:“启禀教主:教主仁义待人,为本教立下大功,人人死心塌地的服您,你如去职不干,大伤众兄弟之心。咱们跟鞑子拚命血战,虽说是为了天下百姓,但老实说,大伙儿是为您老人家拚命。谢法王为人当然是极好的,否则也得不到阳前教主的信任,他又是您老的义父。不过谢法王和天下英豪结怨甚深,还是请教主勉为其难,为了我教中兴,继续为我教首领。就算您老人家当真想退隐林下,专研武学,不想给俗务烦扰,也请教主另选贤能,指定一位众望所归、已为本教立下大功之人来出任教主,那就人人悦服,纷争不起,明教不致为了教内雄才互争主位而再陷入你砍我杀的大劫,不但见笑于天下英雄,且不免给蒙元乘机反扑。”
张无忌认得他是朱元璋手下大将李文忠,他是朱元璋的外甥,朱元璋曾收他为义子,改名“朱文忠”,自是朱元璋的得力亲信。他年纪轻轻,武功既不了得,在教内也无威望,只不过在战阵中颇立战功而已,但挺立席前,侃侃而言,足见事先早有预备。
张无忌道:“李兄弟,你口中所说那位众望所归、已为本教立下大功之人,不知是谁?”李文忠道:“教主只须出得营帐,向帐外兄弟们问一声,大伙儿就会回答教主的话,那可不是小将胡言向教主瞎说的。”
张无忌向杨逍、范遥两人望了一眼,走到营帐之外,广场上明教义军一排排的行列整齐,身上顶盔贯甲,手中明晃晃的持了刀枪,见到张无忌出来,带队的将领齐声吆喝:“参见教主!明尊佑护教主!”众兵士把刀枪往地下一顿,砰的一声大响,数万人一齐躬身行礼,齐声喝道:“参见教主!明尊佑护教主!”张无忌抱拳还礼,朗声道:“明尊佑护众位兄弟!”
张无忌心想:“大家都是明尊座下的好兄弟,祸福同当,生死与共,这等精锐之师,实可收复河山。”朗声问道:“适才李文忠将军言道,本教有一位众望所归、已为本教立下大功的人物,请问说的是那一位?”众兵将齐声高叫:“是吴国公朱元璋,吴国公朱元璋!”齐声呐喊,声音当真地动山摇。
张无忌回头一瞧杨逍、范遥,只见二人垂手在下,都缓缓摇手。张无忌会意,转头向众兵将道:“有这样一位好兄弟,真是我教的大福份。我知道啦,大家散了队喝酒罢!”众兵将躬身道:“谢教主!”张无忌朗声道:“请吴国公朱元璋兄弟相见。”一名将军躬身道:“启禀教主:应天府军情紧急,吴国公已即速启程回应天去了,命属下向教主恕罪。”张无忌点头道:“朱兄弟马不停蹄,勤劳军事,何罪之有?”
他回入帐内,汤和、邓愈、李文忠等都说奉吴国公之召,要赶回应天作战,纷纷向张无忌请罪告辞。张无忌点头道:“各位先用饱了酒饭,回到应天,请代我向韩兄弟问好。新教主一事乃是大事,大伙儿须得从长计议。祝各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各位带兵,务须善待百姓,方不负了我教报国救民的宗旨!”众将应诺,用罢酒饭,行礼告辞,各带兵马离去。
张无忌等一行人返回木棚,商量适才的情事。周颠首先叫了起来:“朱元璋那厮想做教主,他这么干,可不是要造反吗?韦蝠王,咱们快马赶在头上,一刀将那厮砍了,瞧他造不造得成反?”范遥道:“朱元璋手下兵马人数众多,攻城略地的本事不小,适才那李文忠奉了朱元璋之命来向教主示威,倒也神气得很。周兄,我若上前扭他脖子,这么喀喇一声,他还能胡说八道、大言不惭么?”
周颠哈哈大笑,叫道:“妙极,妙极!刚才你怎不给这小子就这么契列喀喇妈巴擦?嘟嘟,呜呜,波波!”范遥问道:“周兄,那呜呜,波波,又是什么神奇武功?”周颠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呜呜,波波,不是武功,是那小子给你扭断了脖子,痛得屎滚尿流,上面下面发出来的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