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吞肉菜的老人。
这老人大约五十余岁,头发斑白,胡子到是齐齐整整,显然认真梳理过。
他没有穿戴周围兵卒们穿的甲胄,只穿了一身粗麻布的短打,脸色蜡黄,似乎受了伤,胸口缠有绷带。
无论怎么看,这人都似乎只是个寻常的老兵,但钱风却依旧忍不住留意。
只能说这人的气质十分独特,周围的兵士这么多,比他年轻,比他高大健壮的不知凡几,但唯独他坐姿都显板正,颇为与众不同。
“哎。”
那老兵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方若华。
“我的风腌果子狸呢?酸笋鸡皮汤在哪儿?没有的话,枫露茶得给一碗吧,香薷茶也行,木樨清露,莲叶羹什么的,有没有啊?若华,这是你说的,你还说每天晚上要用羊奶冲服茯苓霜,现在到晚上了,茯苓霜在哪儿?”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前阵子每日连糠咽菜都要省着吃,饿得我把家里爹传下来的皮鞭翻出来瞪了它两天,要不是你送了点粗粮救济及时,我都要把它炖来吃了,还美酒佳肴。”
“算了,美酒佳肴没有,你说的那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女人在哪儿?”
方若华伸伸手,把坐在一边给她补褂子的小少女拎过来,“这里。”
“保证琴棋书画皆通,女红也好,中馈不坏,至于样貌,你可以看看,算不算秀丽可爱?”
美人笑盈盈抬头,媚眼流波,老人家咳嗽了两声,愣是不敢说半个不好。
人家左手拎着账本,右手拿的都是他前两日刚刚写好的欠条。
往常买卖货物从不必提前付账,因为他有这个面子,可现在是赊欠,粮食军资,各种款项一时半会儿的是还不上了,认认真真写下欠条也应该。
但欠条捏在人家手中,他就不自觉在人家面前低一头。
方若华细嚼慢咽地吃了两口自己的面,转头对钱风道:“刚才只是和那些蛮人逗逗咳嗽,钱统领不必在意,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镇北大将军白绍,白老将军。”
钱风登时瞠目。
他以前见过白绍,那时他还小,刚入禁军,老将军正值壮年,回京述职,一身鹤氅,头戴紫金冠,手上提着银枪,那是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陛下待他也是十分敬重。
可这些年不见,眼前的老将军却瘦骨嶙峋,遍体鳞伤,头发也白了,身体虽不见佝偻,也是孱弱的很,哪里还有当年的威风。
方若华道:“钦差大人不是带了圣旨来?如今地方不方便,就不要拘泥礼数,钦差宣旨吧。”
钱风迟疑了下,也没办法,好在白绍还算肃穆,他便把圣旨从背后取下,直接递了过去,心中却犹豫,万一白老将军看后大怒,这场面该如何收拾?
白绍却没有怒,认认真真地将圣旨读了一遍,又递给方若华。
方若华也没有生气,只是冷淡道:“回京自辩,好事,要不然白老将军你这就走吧,朝廷不给补给,不发援兵,留下是必死无疑,回去和那些朝廷大员们辩一辩,别管最后死不死,好歹羞他们一顿,也算痛快!”